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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朋友(12)【CP完结】

莱斯利和李诗珊耳语了几句,坐在李诗珊旁边。

李殊左手边的位置空着,过了一会儿,有一家远亲填补他们桌的空位。一对看起来大约十四五岁的双胞胎男孩坐在李殊身边,其中一人拿着电脑,两人分戴一副耳机,像在看视频。

李殊的母亲性格外向热情,隔着半张桌子和男孩的父母搭话,得知他们是李殊祖母亲妹的后代,两个男孩都在英国上学。

“好了,别看了,”男孩的母亲瞪着她们,“什么游戏视频有什么好看的,还有没有礼貌了。”

李殊身边的男孩按了暂停,将耳机摘了下来,李殊低下头,打算再次开始安静阅读未曾读完的资料文件。

过了少时,男孩的父母和李殊父母一起去别桌与亲戚寒暄,两个男孩坐了一会儿,又偷偷把电脑拿了出来,后来一个女孩走过来,站在他们中间和他们一起看,男生便把耳机拔了,用较轻的音量公放。

李殊看完了手里的文件,李诗珊突然靠过来少许,叫他:“哥,工作完了吗?”

她知道李殊不喜欢和人贴近,便还是保持了一下距离,李殊看她一眼,问她:“什么事。”

“趁莉莉丝去盥洗室,你老实告诉我说,”李诗珊悄声道,“觉得她怎么样?”

李殊问:“你的问题能不能再精确一点?”

“你都单身这么多年了,”李诗珊说,“没想过谈一次恋爱吗?莉莉丝和你很般配,你知道吗,她和我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也有计算机科学的学位,虽然在上一段婚姻里吃了很多苦,但是很坚强,心地也善良,妈妈很喜欢她……”

“李诗珊。”李殊叫她名字,她停了下来,看着李殊。

李殊对她说:“我正在谈恋爱。”

李诗珊愣了一下,张张嘴,过了少顷才问:“和谁?”

李殊没回答,事实上他没注意,因为他突然听见了沈宜游的声音。

他听见沈宜游说“嗨”。

李殊抬起头,四下仔细地查看,没有找到沈宜游的身影,酒店的宴会厅太嘈杂、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在说话,来去寒暄,李殊身边的男孩仍然在播放视频,背景音从枪林弹雨变为了轻松的音乐。

有一句问话夹杂在音乐里,“有人问你是不是还单身,接不接受追求。”

李殊坐着没找到,站了起来,李诗珊吓了一跳,问他:“你怎么了?”

“我——”李殊低下头,想告诉李诗珊,自己得稍微离开一会儿,却看见男孩手里屏幕上沈宜游的脸。

沈宜游穿着浴袍,眼神有些涣散地靠在一个人的肩头,他很明显是喝酒了,脸颊有少许薄红,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看起来很冷淡。他的背后有深蓝黑的夜空,与一些城市亮化的光点。

李殊记得这个地方,

“是。”沈宜游说。

画面切了一下,好像是剪辑了一小段,沈宜游又对着镜头说:“接受啊。”

他的样子很无所谓,好像没有什么事值得他介怀,也不再是那个会躲在酒店房间里,问李殊“你能不能现在就来陪我”的沈宜游了。

接受追求的沈宜游了赋予李殊一种猛烈的、如同氧气被抽空的痛苦。

李殊沉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一个软件,第一次输入了账号和密码。

他看见一个绿色的小点安安静静地待在S市的地图上,没有移动,像一颗星星一样,一下一下地闪动着。

沈宜游在家里。李殊看着光点,看了很久,终于觉得痛苦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对李诗珊说:“我先走了。”

然后他往门口走,给艾琳发了更改行程的短信,让司机立刻来接他,在酒店门口等了一分钟,坐进了车里。

第十三章

沈宜游临时去了一趟首都,拜访一位近几年声名鹊起的新锐艺术家。

对方和沈宜游联系已久,但从未见过。沈宜游知晓他此次恰从首都转机,将停留一晚后,试探着邀约,对方爽快地同意了,两人就在市区的某家咖啡店里见了一面。

沈宜游想邀请对方的装置来参加展览,见了面后,两人聊得很愉快,可是一直到结束,对方也没给沈宜游一个确切的答案。

送对方上车后,沈宜游独自在路上走了一小会儿。

八月的暑气很重,在路灯的光晕里飞舞的蚊虫,像从冒着光的炭饼上升起来的火星,马路上烫得人没法久站。

沈宜游既怕冷也怕热,但他莫名不想打车,也不想去酒店,只想独自再走一走。

合作的策展人罗宾斯发了一条信息给他,问他谈得如何,沈宜游想了想,回:“他没决定。”

他拐过一个转角,和几个中学生一起等交通灯由红变绿,再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而看见了马路对面的别墅小区圆形大理石制成的喷泉池,和气派的入口。

沈宜游觉得有些熟悉,又看了少时,忽而一惊,这是他父母住的地方。

是他没久居过,没很多感情,但以前常常要来的地方。

沈宜游从前进出都是坐车,也不曾仔细观察附近的景物,一时竟然没有认出来。

从出生起,沈宜游便由外婆照顾,在南方度过,七岁来到首都上小学,住在母亲学校的教职工宿舍里。

父母都很忙,没有很多时间来照顾他,三天两头不见人,却同时要求他必须优秀。

沈宜游没有什么开心的童年,也没有过叛逆期,回溯学生时代,留存得最多的记忆,是在时常轮换的保姆的陪伴下穿越城市,到不同的学校或老师家中,学不同的东西,考不同的试。

高中去英国前,别墅才装修完成,搬家时沈宜游不在,他的外婆来了。外婆本打算住一段时间就回南方,却在出门散步时车祸离世。

沈宜游从伦敦赶回来,走进这栋让他陌生的别墅,在富丽堂皇的,搬走了沙发和茶几的大厅里,看到坐在外婆的冰棺柩旁的,穿着白色孝衣的神情木然的母亲。

外婆临终前抓着护士的手说,必须得等宜游到了,才能进殡仪馆,因此大家都在等他。

“你总算来了,”母亲对他说,“先去磕头。”

那天和今天一样燥热,沈宜游穿上白麻布的衣服,跪在棺柩前磕了头。他那时没哭,回去上学后的某一天夜里,沈宜游躺在床上,抓着外婆给他的荷包,恍惚地流了眼泪。

外婆走了,他只剩自己一个人。沈宜游哭的时候想。

但再仔细想一想,他其实早就只剩一个人。

和李殊谈恋爱的三年里,他有过认为自己正在被爱的时刻。

当李殊清晨提着行李袋敲开沈宜游酒店公寓的门,沈宜游得知他从旧金山赶来的时候,沈宜游幻想自己是被爱的。

当他们第一次接吻和做爱,李殊从沈宜游背后紧紧抱着他,沈宜游以为他找到了一个爱人,李殊会让他不再孤独。

他们永远、永远相爱,永远在一起。

沈宜游进行了失败的尝试,尝到很多没尝过的苦头,放弃求而不得的挣扎之后,开始努力纠正自己,去过一种更正常的、没有李殊的生活。

他又在小区对面站了一小会儿,想到外婆对他和母亲能建立更亲密的关系的天真愿望,逼迫自己拿出手机,给母亲发了个短信。

他给母亲写“我今天到首都出差了,明天回S市。”

等待了十分钟,没有收到回复,恰好有一辆空出租车开过他身边,他招手拦了下来。

回酒店的路上有些堵车,沈宜游脑海里记挂着李殊要他去再找一次荷包的事,计算了许久他的八月日程,觉得自己东拼西凑能空出三天,便给李殊发了短信,问:“请问我什么时候来找荷包方便?”

因为李殊现在应该会有不方便让沈宜游出现的时间。

现在想起李殊和他的新恋情,沈宜游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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