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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执行官(167)

“然而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九年后,你们一家还是被人间的执行部队找到了。系统决定进行最严厉的处罚——剥夺你父亲和母亲的生命权。”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非常明显地感觉到背后的宋隐轻轻抽搐了一下。尽管后续再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但他完全可以猜测出宋隐此刻的表情。

齐征南深吸了一口气,却不无残忍地继续说了下去。

“发生在度假村里的富少绑架案只是一个偶然,不过炼狱的确利用了这个偶然——齐家的孩子遭遇撕票死亡之后,同样来到了人间机场。在那里,阿克夏系统以优渥的转生条件为代价,获得了任意支配他留下的遗体的权利。在原本的计划里,系统想要派遣一位‘观察员’附身在齐家孩子的身上,以监督人间执行部队的抓捕行动。恰好,星门衰亡的消息传来,阿克夏系统选中了流浪九年后归来的我。”

与沦为炼狱叛徒的宋隐父亲不同,曾经是特选组执行官、又付出了九年时光封印星门的暮辉,成了炼狱的无名英雄。

九年前,他像一个木乃伊那样,被束缚地严严实实,在一群“白鸽人”的“护送”下,被送往收容所。而九年之后,依旧是那群“白鸽人”簇拥着他,将他恭恭敬敬地送回到了炼狱。

在炼狱里,他获得了系统的最高认可与器重,就像受到神只祝福的俄底修斯那样。

然而暮辉的身躯已经在九年前的收容事件中被毁,无法返回现实世界,于是系统便给予了他一具全新的肉体以及一个崭新的身份。

“六岁孩童的认知本来就非常有限,临行之前,系统为我灌输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余下的则可以用脑损伤作为搪塞……总之,那天傍晚,你冒着雨将我背回到了你的家里。也就是在那里,我再一次见到了你的父亲——那个出卖了我的好兄弟。”

齐征南的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然而宋隐的脑袋里却嗡嗡作响,仿佛依旧藏留着可怕的回音。

“所以……那天晚上并不是劫匪闯进我家,杀害了我的爸妈。而是人间的执行部队……”

他咀嚼着这个可怕的真相:“可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

“你被人间部队消除了一夜的记忆,”齐征南如此解释:“那是你父母最后的请求。他们不希望你也被卷入到那次的事件当中去。他们希望你能够一辈子平安顺遂、远离炼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我就这么被瞒了十多年,还不是一样到了这里。”

宋隐发出了一声长叹,吸溜了一下鼻子,又往齐征南的后背上蹭了蹭:“如果他们知道我现在也成了执行官的话,一定会非常非常地担心和生气罢。”

“也许吧。”齐征南发出一声苦笑,“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谁都挡不住。”

“挡不住吗……”

宋隐咀嚼着这三个字,猛地抬起头来:“所以当初……在执行官俱乐部的厕所里,你火冒三丈地说,如果早知道我命中注定属于这座炼狱,两年前你又何必为我舍弃性命——所以两年前,你替我挡了的那一枪,其实也是因为……”

“因为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齐征南显然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不过掩饰得实在有些拙劣。

宋隐当然没有被他敷衍过去,反而将问题变得更加直白一些:“南哥,阿克夏系统惩罚了我的爸妈,那它当时又准备怎么对待我?”

“把你交给你的亲戚。”齐征南回答。

“胡说,我长到六岁压根就没见过亲戚,就算真的有,他们打算怎么解释我妈失踪了九年、还有我爸的事?”

“那就把你转交给福利院。”

“福利院。”宋隐咬住了这三个字,“两个执行官的孩子,被选中成为career的可能性有多大?”

见他的心思清如明镜,齐征南也改变了继续敷衍搪塞的想法。

“的确……系统曾经考虑过,要将你训练成特选组执行官。一方面,是因为当时是在找不到你的其他亲人,二来,也希望你能够替你父亲赎罪。”

“不,我爸他不欠阿克夏任何事!”

宋隐的态度突然强硬起来:“不是说人生而自由吗?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为自己寻找生路。我爸妈他们只想活下去,因为不想死而遭受惩罚,我不能认同!”

说到这里,他愈发地箍紧了齐征南:“但是任何人都没有为了生存而将别人推入死亡的权利。所以他们亏欠的人是你,只有你才能审判他们,不是系统,不是炼狱!”

“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①。即便最正常的寿终正寝,也是向自然规律臣服的结果。”齐征南低声叹息,“愚神的西西弗斯永远都要推着重物上山,盗火的普罗米修斯被绑在悬崖上,惩罚从来都不是为了弥补受害者的亏欠,而是权力机器在巩固自己的统治。”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拍了拍宋隐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双手:“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走吧,离开这里。”

说着,屋子的另一面墙上出现了一扇小门。齐征南领着宋隐穿过去,倏忽间又回到了安全屋的走廊上。

“现在你后悔了吗?”将一切和盘托出的男人,回过头来。

“我很震惊,很沉重,但绝不后悔。”

宋隐给出的答案,一字一句,坚定而清晰:“恰恰相反,因为这份沉重,我感觉自己离你更近了。”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朝着齐征南凑过去,仰头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主动进攻的吻,却是温柔而缠绵的。既安抚着对方,又寻求着抚慰。

宋隐明白自己这样的动作等同于发出邀请。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他自己和齐征南的下半身全都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反应。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最后还是齐征南默默地按着他的肩,将他推开了一点:“以后吧,现在没这心情。”

“……今天好像还真不是做这事的黄道吉日。”

宋隐也跟着讪笑了几声,又吸了吸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①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卢梭。

————

宋隐:我怕鬼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你这个鬼!!!!

齐征南: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宋隐:我看鬼片的时候你还睡觉!!!

齐征南:那以后陪你睡觉的时候看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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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今天为止,南哥身上的谜团基本上揭开了。

关于他和宋爸之间的恩怨,其实是一个伦理学困境的翻版,这个以后会提到。

我并没有特别明确的对错判定。宋爸是害了他,但宋爸救了自己的爱人,从某种角度而言也没错。建议大家可以回头去看赌船上的那几章,就可以看出南哥当初为啥这么讨厌被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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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还记得白鸽人吗?前面提到过南哥做的噩梦。那就是他和星门一起被收容时的情景。

第109章 胡思不乱想

与齐征南分开之后的第十五分钟,宋隐后悔了。

去他的尴尬、去他的没有心情、去他的软绵绵——天知道刚才他就应该死缠烂打,拽着齐征南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这倒不是说明他这个人没心没肺——有关于爸妈的那段往事的确让宋隐很不好受。但说句老实话,在他过去十多年关于自己家庭的妄想里,至少有七八个版本的故事更加庸俗而灰暗。

比如黑道两派相争、雌雄大盗流亡隐居、欠下亿万巨债无力偿还……甚至还有德国骨科的版本。

与之相比,“父亲是噩梦执行官,为救退役的妻子而成为叛徒,逃亡隐居”的真相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甚至还带着一丝悲伤的浪漫。

只是他们的浪漫,伤害了最不应该伤害的人。

当然,也间接地把他们的亲儿子“赔”给了那个被伤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