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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霜寒(83)

云倚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什么?”

“怎么趴在这儿睡了。”季燕然将他拉起来,“也不怕着凉。”

云倚风皱眉,嗓音沙哑地问:“什么时辰了?”

“还早。”季燕然掀开被子,“你来睡。”

云倚风打呵欠:“我的房间在隔壁。”

“隔壁半个多月没住过人了。”季燕然按住他,“我去找凌飞,再让老张给你送些热水,洗一把接着睡。”

云倚风头正在昏,也就没再推辞,洗漱之后钻进被窝,上下眼皮合在一起,连梦也来不及再做。

他是当真累了。

屋外,江凌飞诧异万分,围着季燕然上下左右转圈看:“你就染个风寒,为何要让云门主照顾一整夜?”当年在漠北被人连砍三刀,也没见如此娇贵过。

季燕然言简意赅:“滚。”

“我不滚。”江凌飞拖了把椅子过来,“对了,你要的血灵芝,我已经让几个西南的朋友去查了。不过云门主在毒发时,脉象实在太凶险,若一直等这没人见过的玩意,怕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季燕然眉头一跳:“他又毒发了?”

“三更半夜在野林子里,被一群土匪围着,幸亏我疗伤及时。”江凌飞继续道,“对了,还有那些扳指玉佩,我都已经替你转交了。”

季燕然闻言不满:“东西是我要送的,你凑什么热闹?”

又压低声音问:“他喜欢吗?”

“喜欢啊。”江凌飞信誓旦旦:“绝对喜欢,我劝了整整一路,云门主死活都舍不得戴。”

第49章 三月春深

既然喜欢, 那以后就可以多买, 反正萧王府家大业大。

季燕然又问:“白河的事情,怎么样了?”

“云门主都说了吧?”提起这茬, 江凌飞收起调笑, 替他倒了杯热茶, “说实话,其实我原本是想瞒着你的,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无论是不是皇上与先皇所为,你都不能做什么, 又何必徒增烦恼。”

“至少要弄清真相。”季燕然道, “这次明摆着有人下套, 我也已经跳了下来,皇兄那头怕是早已得到消息,此时若装傻充愣,反倒欲盖弥彰。”

江凌飞猜测:“你的意思, 宫里宫外有人勾结, 想要一起搅浑这潭水?”

季燕然点头:“趁此机会, 正好看看朝中谁会先沉不住气。吩咐下去,我们后天动身回王城。”

……

屋外闹哄哄的,云倚风翻了个身,睁眼见房间里已经暗了,想着正好一觉睡到明日清晨,懒得再起。

只是他想睡, 有人却不肯。脸颊上痒酥酥的,像是有虫在爬,还是个颇惹人厌烦的虫。

季燕然捏着他的一缕头发,又在脖颈掻了掻:“天都快黑了,起来吃点东西。”

云倚风一掌拍过去:“不饿。”

季燕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扯出被窝:“烩虾仁,炒银丝,红烧肘子,什锦锅,豆豉梅菜蒸排骨,清炖蟹粉狮子头。”老僧念咒一般,还挺押韵。

云倚风睡眼朦胧:“给我一碗粥便是,王爷与江兄去吃蟹粉狮子头吧。”

连日赶路的乏力还没有缓回来,他正睡得暖和舒服,里衣柔软地贴在身上,黑发披散,眼尾泛红,嗓子也是哑的,看起来的确不宜起床——那就躺着吧,躺着喝粥,也成。

老张殷勤又热情,很快就送来一大海碗鸡蛋粥,味道挺好。

“听凌飞说,你这次又毒发了?”季燕然看着他吃东西。

“嗯。”云倚风苦着脸,“你那马跑得太快,出门就发疯,又不听我的。”一路狂奔如雷电,没病也会吹出病。

季燕然清清嗓子,又“漫不经心”问了一句:“那你要随我一道回王城吗?”

云倚风抬头看他。

“关于十八山庄与白河改道的事,我需尽快向皇兄禀明。”季燕然道,“老吴已经在准备车马了,后天动身。”

云倚风点头:“那王爷一路保重。”

季燕然把碗从他面前端走:“当真不想去?”

云倚风道:“你先把饭还给我。”

“若风雨门最近没什么要紧事,那门主就当是再接一笔萧王府的生意,去王城帮我探探朝中有谁是内鬼。”季燕然哄他,“价钱好商量。”

听起来是一笔划算买卖。

云倚风道:“我考虑一下。”

清月尚且在王城,那让星儿早日与她的心上人团聚,也无不可。

毕竟风雨门已经有些日子没办喜事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季燕然笑着看他,“我让老吴去准备一辆大马车,这回你别再骑马了,省得太累。”

云倚风盘腿坐在床上:“王爷连太妃和老吴都送我了,萧王府只剩一座空宅子,要拿什么付酬金?”

季燕然举手许诺:“回宫之后,我陪你去国库,或者皇兄的私库,他收藏了不少名家字画,还有一把上好的古琴。”

一把上好的古琴。

云倚风问:“能拿走吗?”

季燕然答曰,肯定能!

于是原本都在收拾包袱,准备回春霖城的风雨门弟子们,就又一头雾水地,被萧王殿下一句空口承诺,哄得改道北上。只能各自在心里猜测,或许王爷当真许给了门主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才能令他如此心甘情愿,一路跟随。

林影则是率领一小队人马,昼夜不停回了漠北——葛藤部族突然后撤,到现在也没能查出个原委,总觉得背后隐着一个大阴谋,好不容易消停了这几年,千万别又闹出乱子。

……

众人抵达王城时,恰三月春深。

满城都是牡丹月季叠芙蓉,正街上车马粼粼、水泄不通,小巷子里也是人头攒动,文人墨客要出城踏青、外地客商要进城贩货,至于二八芳华的小姐们,也趁着这大好春光,换上了鹅黄嫩红的裙子,坐在轿里偷偷掀开帘角,想看看外头有没有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一颗心酸酸甜甜,像挂在枝头的桃子,青涩里带着一抹红,只等夏日熟了去。

季燕然道:“出来,我带你一道骑马。”

云倚风躺在软塌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册,带着几分春困打呵欠。

季燕然被他逗笑,握住那雪白手腕一拽,将人轻轻松松拉出了马车。外头的百姓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觉得眼前掠过一道白,再细看时,在那银白神驹的背上,已经多了位年轻公子——模样当真是俊俏风流,墨发银冠,腰间佩了把长剑,沐在这满王城的阳光与微风下,英姿挺拔又翩然若仙。

半个时辰不到,满王城的媒婆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抢手货,得抓紧啊!

萧王府里,老太妃乐呵呵拉住两人的手,左右看着都嫌不够:“真好,居然一起回来了,可得在家多住几天,让凌飞带着你好好在王城里逛逛。”

季燕然在门口咳嗽两声,您亲儿子在这嘞!

“你人还没进城,德盛公公就已经来家催过两回了。”老太妃看着他,“想好怎么说了吗?”

“实话实说。”季燕然道,“我这就更衣进宫。正好上回舍利失窃一案,也还未来得及向皇兄当面禀明,怕是要到明早才能回来。”

老太妃点头:“去吧,早些将事情说清,也能早些安心。”

“那我先走了。“季燕然又看了眼云倚风,轻声叮嘱,“累了一路,早些歇着。”

江凌飞不满:“怎么也不见你关心关心我?”

“你回了自己家,还要什么关心。”老太妃笑着埋怨一句,“行了,别管燕然了,都各自回住处歇一歇吧。”

“干娘,你当真不多问问啊?”见季燕然已经走远,江凌飞蹲下替她捏腿,“这回可不是小事。”

“我已看过老吴送来的书信了。”老太妃拍拍他的手,“这么些年,为了查明廖寒的事,你们闹出的阵仗也不小,倘若真是皇上所为,那他心里应该清楚,凭借燕然的本事,迟早会找到真相,说不定等的就是这一天,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