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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154)

太后的气尚未消,那头麻溜地小跑来个太监,跪身说:“太后万安,适才寝殿里来人,说皇上醒了!”

琉缃赶忙说:“备驾!”

* * *

澹台虎正披衣雕木头,给丁桃和小吴雕了个粗糙的大蛐蛐。晨阳一掀帘,他们便全部下榻,整齐地行礼。

“你才醒,坐着也无妨。”萧驰野示意他们起身,在椅子上落座,“今日如何?”

“回禀总督,”澹台虎抹了手上的木屑,“烧退了,饭也能用了,今日就能当差。”

“不急,”萧驰野旧袍利落,在椅子上坐了片刻,“那日病起突然,你平素身体很好,怎么回事,军医有说过么?”

“这病太医院也讲不清缘由,”澹台虎说,“我也寻思着,怎么就是我?咱们禁军在校场训练的时候,我打着赤膊淋雨也没染过风寒。总督让晨阳整理了患病名录,我也看了,虽然也有老幼,但还是以青壮为主。”

“这疫病邪乎,”晨阳听到此处,说,“镇抚大人兴许说得不假,这次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萧驰野仰身思索,说:“不论是哪一种,过了这么久,多半也把线索处理干净了。”

“病的是我便罢了,”澹台虎心有余悸,“要是病了总督,阒都巡防可就乱了!”

萧驰野一怔,摩挲扳指的手也停了。他不说话,别人也就不敢贸然打断他的沉思。

“这点倒没想到。”萧驰野半晌后无畏一笑,“罢了,烂账么,挨着咱们就还有后招,没那么紧张。你今日也好好休息,你家里的几个孩子这几日谁在照顾?”

澹台虎不想萧驰野还记着孩子,眼里一热,说:“进来前,我托付给了晨阳,他把孩子们都拘去了禁军的办差大院,有兄弟们照顾,想必是吃喝不愁,没什么事。”

“禁军原户多是阒都本地人,你们外边充进来的,没宅子也没媳妇,养几个孩子也不容易。这次你临难挖沟,是病倒的,算功劳,由晨阳报给兵部那边,开春升个经历。往后除了月俸,由禁军内部走我的私账,给你再拨一份养孩子的银子。”

走萧驰野的私账,那就是从萧驰野的俸禄里划出来的银子,算是萧驰野给他的。

澹台虎闻言已经单膝跪下去,说:“这怎么成?总督没逐我出去,仍旧留着我当差,我便已经很知足了!”

“功过相抵,你该得的。我给你,你就拿。”萧驰野起身,对晨阳说,“这次挖沟的兵全部记档分银,疫病是玩命的事情,拿银子算什么?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按功过考绩升职调遣,像老虎这样的,一家老小我萧策安都担了。”

澹台虎原先那点不痛快已经全没了,他受着恩,也不好再提沈泽川的事情。萧驰野又把禁军病倒的几个人都看了,都按这个说法走,连丁桃这样年纪小的,也没短了赏银。

沈泽川喝着药,看窗外的热闹。

乔天涯架着火盆,烤了几个土豆,边拨边说:“人家都升官发财了,主子,我怎么办?”

“记着吧。”沈泽川搁了碗。

乔天涯专心致志地看着土豆,嘴里却说:“萧二御下有方,他能在几年时间里把禁军巩固成他一个人的铁桶,还是费了心思的。”

“关乎安危的事情,费点心思也不奇怪。”沈泽川说,“禁军是他新磨的刀,自然要越称手越好。澹台虎是他从外边扩充进禁军的将领,以澹台虎为首,这批人管不好就是祸根。”

“时机和人心都必不可少,他样样都拿得正好,把人又压又赏,收拾得服服帖帖,祸根也变成了定海神针。澹台虎这种性子,往后就是别人千金贿赂,也难以撼动忠心。”乔天涯剥着土豆,叹了一口气,“这么一比较,主子,你也忒冷情了。”

“锦衣卫跟禁军不同,锦衣卫都是有家世门槛的人,个个心高气傲,冷情才正好。没有生死劫,断然套不出真交情,谁心里都有个秤。韩丞担任指挥使有些日子了,往下打点的赏赐也不少,可背地里几个人念着他的好?”沈泽川停顿片刻,说,“吃了土豆,晚点肉就别吃了,你跟了我,胖了得有七八斤吧。”

乔天涯说:“主子想听曲儿么?我会弹还会唱,银子就不要了,赏两块肉总是行的吧。”

沈泽川无情地说:“你出去吧。”

乔天涯出去时萧驰野正回来,他靠边让路,萧驰野跨进门,用腿钩了椅子,坐床边。

“睡得好?”

沈泽川说:“一般般。”

萧驰野说:“你那宅子也拆了,过两天出去后,住哪儿?”

沈泽川叹气:“流落街头吧。”

萧驰野撑着身,冲他吹了吹哨,说:“我在梅宅后边有个小院子,你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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