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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500)

那男人迫近几步说:“储君?如今的天下之主乃是太后!”

梁漼山悚然而视,看八大营来势汹汹,他后退着说:“ 你们还想干什么……”

“阒都混入了中博细作,我们封锁城门,”那男人把腰牌挂回腰侧,“自然要仔细查一查,搜院!”

八大营都带着刀,这个“搜”显然不是字面上这么简单。梁漼山在顷刻间就明白了,丹城案逼得太紧,太后狗急跳墙,已经容不下他们这些人了。

“我乃……乃是朝廷命官……”梁漼山在刀锋前节节后退。

受理此案的三部官员跟着后退,他们皆是文官,哪里受得住这般威逼。咸德年间南林猎场的旧梦袭上心头,官员们已经预感到风雨欲来。

“大帅尚在阒都,你们就敢这样目无王法,”梁漼山已经退到了牢房门口,诈道,“启东亲兵还不出列!”

门口的八大营当即拔刀,他们惊疑不定地环视周遭。戚竹音的亲兵上过战场,还有数千启东守备军守在城外。他们今夜只是想要趁着储君病危来搏个先机,以中博细作为借口杀掉这些朝臣,等到天亮以后,就是启东守备军入城也无力回天了。

梁漼山趁机退进牢内,把那锁链从里拴紧。他张开双臂,挤着背后的官员们,大家慌不迭地向内奔逃。

八大营的刀绞进了锁链里,把门推得“当啷”作响。

男人隔着门狞笑道:“狗官!以为锁着门就能高枕无忧了吗?点火!”

最内侧的潘祥杰慌忙道:“住手!不要放火,不要放火!指挥使还在这里,你们不能一把火全烧了!”

梁漼山举起油灯,接道:“烧死他们两个贪官污吏活该!但是火光势必会引起城外的守备军注意,到时候守备军攻城进来,杀的就是你们这群乱党!”

外边的男人从空隙间抽回刀,脸上阴晴不定,太后确实下过不要惊动城外启东守备军的命令。储君危在旦夕,他算算时候,都这会儿了,宫内还没有消息传出,储君多半已经凉透了,便放下心来,脸色稍霁。

“梁大人,”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示意后边的队伍绕行,“你如今在户部办差,成日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流出,却还住在个破院里,何必呢?不如趁此机会弃暗投明,往后有的是锦绣前程。”

梁漼山胸口怦怦直跳,他乐得跟对方拖延时间,便道:“我就那么点俸禄,待在破院里很知足。”

“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哪,”这男人是韩丞的亲信,踱着步,不慌不忙地说,“这外头风起云涌,阒都的安稳日子还有多少?尽早跟个好主子,以后才能继续为朝廷效力。”

“大家道不相同,我们效忠的是天子,是大周,是李氏江山,若是换成了其他人,那不就颠覆纲常乱了套吗?”梁漼山手上的油灯已经快要燃尽了,他说,“我也想劝你放下屠刀,此刻醒悟为时不晚,等到储君登基,还能记你一份功劳。”

男人轻“啧”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陪储君走一段吧。”

他话音方落,梁漼山就听见墙壁上的小铁窗被撞开,八大营往内丢入了冒着烟的草兜子,狱内霎时间烟雾缭绕,呛得官员们掩袖咳嗽,两眼直冒泪花。

潘祥杰越发笃定太后要杀他,戴着镣铐扶着栏杆,在咳嗽声里呼喊着:“崇深、崇深快开、咳、开门!”

韩丞也被惊醒,他打翻桌上的茶壶,把袖子浇湿了,掩住口鼻。

梁漼山被呛得站不稳,后边的官员撞倒了桌椅,大家在狱内踉跄,仅仅憋了片刻,就踩着桌椅去扒铁窗,想要呼吸。他们一冒头,外边等候的八大营士兵推刀就捅。

“你是官沟案里受到提拔的胥吏,”男人说,“当时下来协办户部的锦衣卫就是沈泽川,这么看来,你是中博放在阒都最大的细作。潘侍郎请你查案,你跟薛延清私底下对账本动手脚,构陷潘侍郎入狱,就是想要搞浑阒都的水吧!”

梁漼山确实是受沈泽川提拔,但他跟中博没有任何瓜葛,不论是出任厥西还是河州,都是公事公办,跟沈泽川连封信都没有通过,此刻听着对方这般说,当即斥道:“污蔑!”

这烟雾着实要人命,潘祥杰已经开始砸门,在咳嗽中央求着:“崇深、深快开开门!”

不仅是潘祥杰受不了了,梁漼山身边的官员们都受不了了。大家被逼入死路,在这里进退维谷,若是再不见转机,就要活活憋死了。

几个狱卒扯着锁链,梁漼山阻拦不及,看那狱门大开,身边的人争先恐后地往外跑。他被撞得跌跌撞撞,还没来得及呼喊,就听跑出去的官员惨叫声起,被八大营当场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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