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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519)

“我乃渝州齐惠连,我教过太子。我把毕生所学,全都教于你——好不好?”

沈泽川看到的是生路,那不仅仅是能跪着喘息的生路,还是能站起来的生路。贵胄就赢定了吗?齐惠连跪下去的那一刻就是决然地改变,他比任何人,甚至比沈泽川还要早的打碎了那层墙壁。

齐惠连是帝师,他只会教走向那个位置的人。他向沈泽川伸出手,不仅仅是因为走投无路,还因为这是太傅最疯狂的谋算。

“先生授我以诗书,我为先生杀宿仇。”

沈泽川的恨散在阒都里,那是模糊的,数不清的幽光,是齐惠连靠着“宿仇”两个字把它们凝聚起来。兰生玉阶淡然之,舟渡苦海驱无涯,齐惠连铸就了沈兰舟,他把锋利的沈泽川压回鞘中,要把那些支撑沈泽川活下来的自愤抹杀干净。他要辅正沈泽川的道路,让沈泽川真正地看见自己。

薛修卓不是走错了,而是晚了一步,齐惠连早已拥有了自己的储君。

雨水冲刷着屋檐,沈泽川说完那句话就陷入了沉默,他把脸埋进萧驰野的背部,就像萧驰野把脸埋在枕头里一样。

沈泽川不惜命,死亡根本不可怕。群雄逐鹿的马蹄不会绕开任何人,世间的安乐乡都建在最锋利的刀刃上。如果死了,那只能证明沈泽川在这场角逐里失败了,他不在乎。

割破的手会疼吗?

对于沈泽川而言,那得割破了才知道。齐惠连没能拴住他,他无柄的刀,握起来就会流血,天底下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能使用。他跨离一切,要达到“自由”的目的。

杀纪雷的时候就是自由的。

那让齐惠连第一次认识到,自己磨锋了沈泽川,却没有把他收尽鞘中,沈泽川只是学会了不动声色地一击致命。那时沈泽川初尝欢爱,伤痕累累的宿主体会到了这具身躯的快乐,那是“活”起来的欢愉。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那还是锋刃归鞘的开端。

这股来自离北的狂风席卷了沈泽川的噩梦,萧驰野以侵略的姿态霸占着沈泽川的胸腔,他强有力地臂膀挡开了吵闹,在那泥潭深处,不请自来地嗅着珠玉的芬芳。

贪婪的狼。

“先生把这条命还给了我,阿野,”沈泽川融化在这熟悉的味道里,用面颊蹭着萧驰野的背部,像是沿着气味找来的幼兽,“阿野……”

萧驰野抬手摁住沈泽川,半回首,要看着他的眼睛。

沈泽川睁着双眼,其中却没有任何玩笑之色。他用指尖轻拨近萧驰野的脸颊,说:“我是你的,包括死,你也是我的。”他终于露出尖锐且狠厉的那部分,继续说,“谁要把你带离我的身边,我就杀了他。”

阎王也不行。

最初沈泽川以为,他爱惜的不是命,是萧驰野。他逐渐知道割破的手指会疼,疼的不是那根手指,是萧驰野。活着很难,可他在这过程里发现了更多的理由。他是纪暮的生,是齐惠连的生,是中博的生,还是风云骤变里所有蝼蚁的生。

“我要跟你长命百岁,”沈泽川轻吻着萧驰野的鬓,“在没人够得着的地方。”

萧驰野把沈泽川的手捉回去,转身把他接到怀里,夹着他的脸颊,凑近了看。

“跑累了吗?”沈泽川低声问。

“不累,”萧驰野摩挲着他的面颊,“靠想你苟活。”

第235章 混账

萧驰野说着不累, 还是在低语里睡着了。他替换到二营休息的时间很紧张, 因为洛山跟端州挨得近,马道通畅, 才能赶回来跟兰舟睡一觉。

后半夜伴随着几声遥远的春雷, 雨越下越大。萧驰野心里有事, 寅时就醒了。沈泽川蹭着他的鬓呼吸匀称,睡得熟。萧驰野听了会儿兰舟的呼吸声, 莫名不甘心。

沈泽川半醒着嗯出声, 他喜欢把鼻音拖长,每次都说不清是痛还是爽。萧驰野咬他, 让他在微促的喘息里轻晃。

“别咬, ”沈泽川没睡醒的声音微哑, 眼睛都没睁开,含混地念着,“红了。”

还真红了。

沈泽川清醒了些,被压得没处躲, 挨着力, 像是被雨侵袭。他们间没距离, 那汗漫到了胸口,把被褥都渗得发潮。

萧驰野俯首,把耳贴在兰舟的唇边。

沈泽川要坏了,在这湿黏的氛围里,知道萧驰野想听什么。他混杂的鼻音说着爱,含情眼溢着迷离, 在浪潮的拍打里颤抖到断续。

太默契的坏处就是离开片刻都会狂浪,要餍足,拿欢愉弥补分离的间隙。

萧驰野想要。

还想要。

“嗯——”

沈泽川没忍住,湿着的脖颈微仰,那是承受时的脆弱。

雨声嘈杂里,檐下走近个蓑衣。门响时沈泽川抬手揪垂帷,但是在半空就被捉住了手腕。萧驰野提着他的手腕,晒深颜色的手臂有力地固定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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