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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579)

乔天涯用拇指抹掉那点血迹,靠在藤椅里笑道:“既然先生邀请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把琴搁到案上,起身掀帘,去了外边。

今日天气好,檐下备着茶案,不像是在谈公务,更像是在品茗。姚温玉青衫宽袖,饮茶时腕间的红线若隐若现。乔天涯也不客气,在元琢边上的椅子坐了。

“什么好茶,”乔天涯接过高仲雄递来的茶,只是闻了闻,便道,“哦,河州的盛春意。”

“别看他平时跨马横刀与武将无异,”孔岭指了指乔天涯,“其实是个懂茶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乔天涯饮着茶,“我要是有钱,就想满足口腹之欲。什么好茶好酒,只要能尝一尝,多少钱也花得乐意。”

姚温玉垂着眸,道:“该学学神威。”

高仲雄赶忙摆手,说:“我倒羡慕乔指挥,我吧,也是想攒钱蓄个家底,这样等日后天下平定了,好娶个贤妻。”

“松月也没娶亲,”孔岭问,“不着急么?”

“看看费老十,不也没娶亲?他们都不急,我当然心急如焚,”乔天涯放下茶盏,正色地说:“我想挣这笔份子钱想得彻夜辗转。”

先生们随即笑起来。

乔天涯侧过脸,看着姚温玉:“先生也没娶亲,急不急?”

枝头的花掉在姚温玉的袖间,他转过目光,迎向乔天涯。风吹落花时,也把他微苦的药香吹到了乔天涯身上。

“曾经急,”姚温玉说,“如今有了虎奴,倒也罢了。”

在座除了乔天涯,都对姚温玉和照月郡主的事情不甚了解,只听过些照月郡主要嫁他的传闻,自然都以为他说的是照月郡主。

“我说人生有三恨,其中一恨就是生不能做虎奴,”乔天涯来抱虎奴,却在虎奴肥胖的身躯后攥住了姚温玉的手腕,“不然日日夜夜都息在你膝上,梦里也能玄思无限。”

姚温玉神情微变,他不妨乔天涯这般大胆,仓促间咳嗽起来。

“乔指挥时常语出惊人,倘若能跟元琢一辩清谈,也是桩美事,”高仲雄感叹道,“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元琢清谈风采。”

“清谈误国。”姚温玉抬手掩住口,腕间有点红,他说,“适才还没有说完,大帅不回信,就是对海日古不满,青鼠部的领地到底不是我们打下来的,不能强求。”

孔岭颔首:“我正是担心大帅因此跟府君有了嫌隙。”

“我们想要借力打力,可是海日古到底是个边沙蝎子,大帅信不过也是情理。”

“这只是其一,”孔岭跟姚温玉对视,缓缓摇了摇头,“最怕的大帅疑心府君此举是在威胁启东。”

“青鼠部紧靠边郡,”姚温玉说,“就算大帅不这么想,启东诸将也会这么想。他们过去受阒都的督军太监挟持,受够了窝囊气,如今必不会同意让蝎子再盯着他们。”

“若是启东不肯,”孔岭道,“我们就只能另做打算了。”

* * *

军帐点蜡,戚竹音捏着后颈,架着腿听戚尾说话。

“告诉陆广白别再写信了,他是没有辎重压力,两万步兵说走就走,”她盯着帐顶,“既明和萧驰野可都没再提过这事了。”

“陆将军跟随大帅时日最久,”戚尾说,“知道大帅的能耐,自然想劝大帅出兵。”

“他想打边沙骑兵的心我懂,”戚竹音眉间微皱,“可是大周从来没有深入大漠,路途遥远危机四伏,三军全出以后谁来保证驻地无恙?阒都的蝎子还在。”

戚尾知道戚竹音的难处,犹豫须臾,道:“大帅此刻回绝他们,只怕会背负见利忘义的恶名。”

阒都才封了她当东烈王,她就跟中博和离北翻脸,守备军还吃着沈泽川的粮,这事让谁听了都要骂她一句。

戚竹音满不在乎地说:“随人便,这世上最管不住的就是舌头。”

“这账难算,在中博看来,他们出粮养活守备军就是大恩,”戚尾说“可若非离北战事吃紧,中博门户大开,需要咱们出兵相助,沈泽川的粮食来得也没这么轻易。”

“他们是谋算天下的人,懂得时机。”戚竹音侧脸正经,没有平时的嬉笑,“我助离北是助自己,如今不出兵也是助自己。启东和离北是患难兄弟,但是离北危急已解,策安还要深入,就有穷兵黩武之嫌。天下崩裂后流民无数,今年和去年的仗都是无可奈何。我知道阿木尔已露疲态,此刻是击溃六部联盟的好时机,可是八城粮仓空虚,百姓饿死街头,厥西庸城旱灾,江青山秋后还要勉力供应阒都和启东的粮食,这些粮食都得从百姓身上拿。沈泽川的六州有三州尚未到丰收之年,他也要依赖河州粮仓……仗打起来是痛快,只是我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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