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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酒(77)

萧驰野落在草地上,抓了把袍摆,捉住一只大蚂蚱。他捏着那挣扎的蚂蚱,三心二意地说:“爹说有志者事竟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左千秋叹气,觉得他还太小了,便无奈地指了指天,说:“好罢。那你想要飞,就真的能飞吗?”

萧驰野放走了蚂蚱,仰头看向左千秋,认真地说:“我可以跟人学驯鹰。我驯服一只鹰,它的双翼就属于我,它飞过的天空就是我飞过的天空。师父,人要变通的。”

左千秋看了他半晌,说:“你比我强……我是不会变通的愚人。”

萧驰野学着鹰打开手臂,在草上迎风跑了几步,说:“我还想驯马。”

“鹰与马都是性格刚烈之物。”左千秋随着他走,说,“看来我们阿野,喜欢桀骜难驯的人。”

“驯服,”萧驰野说,“我喜欢这样的过程。”

萧驰野想。

他不是喜欢这样的过程,他是享受,他是着迷。好比熬鹰,七天之内不会让鹰睡觉,四天之内不会给鹰喂食,要吊着它,直到它头顶的毛奓起来,熬得“眼睛赛芝麻”,听从命令,能够带出去打猎。

如今“色|欲”便是他新得的鹰。

萧驰野微微偏头,看着沈泽川的背部。那衣裳斜滑,露着沈泽川的后颈,在昏暗里像是块手感极妙的璞玉。

萧驰野又硬了。

他没动,也没移开目光。他不信这样浅薄的色|欲能够支配他,他也不信自己会臣服于这样粗暴的本能之下。

翌日天没亮,两个人就像终于忍够了似的一齐坐起身。

在屋顶上趴了一夜的近卫呵着热气,看丫鬟鱼贯而入,说:“晚上没什么动静啊。”

喝酒的说:“没成呗。”

握笔的狐疑道:“这你怎么知道?”

喝酒的挪了挪身体,看沈泽川出房门,说:“你看他今日行动如常,除了眼下乌黑,分明是休息过的样子。”

他们两个脑袋整齐转动,又看向后边出门的萧驰野。

握笔的说:“……二公子瞧着不大高兴。”

喝酒的说:“欲求不满咯。”

晨阳为萧驰野披大氅,见他神色凝重,便说:“总督,可是他坏了什么事?”

萧驰野说:“嗯,算是吧。”

晨阳大惊,说:“他昨晚……”

“装睡装得还挺熟练。”萧驰野系好狼戾刀,冒雪下阶,“走,去枫山校场。”

晨阳追上去,说:“今日没值,又下了雪,总督……”

萧驰野翻身上马,沉声说:“我去看看新来的装备,你让骨津和丁桃盯紧他。”

晨阳颔首。

萧驰野抬头,冲屋顶上的两个人喊:“人要是再丢一次,你们也滚蛋。”

冒出屋顶的两颗脑袋齐刷刷地点头,又缩了回去。

丁桃把笔和本妥帖地放回怀里,说:“这下好了,从二公子的近卫变成了他的近卫。”

骨津晃着所剩无几的酒,说:“我觉得他一个人能打八个,盯着他就行了。”

“盯着他就行了。”丁桃做好准备,双手端正地搁在膝上,坐了一会儿,说,“可他人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起身,说:“不好!”

* * *

沈泽川吃着包子,打开了昭罪寺的后门。

纪纲正在院里打拳,见他来了,挂着巾帕擦汗,问:“怎么这会儿来了?”

沈泽川说:“过几日要忙,就今天方便。”

齐太傅睡在纸堆里,打鼾声如雷响。沈泽川和纪纲就没进屋,坐在檐下闲话。

纪纲抹着脸,说:“最近没落下功夫吧?”

沈泽川掀起衣袖,露出前日与萧驰野切磋时留下的青痕,说:“与萧二打了一架。”

纪纲一愣,接着勃然大怒:“他竟敢打你?!”

“我猜是想看我内家功夫。”沈泽川放下衣袖,说,“师父,他真是得天独厚,体格比离北王更甚一筹。我以纪家拳相抵,宛如蚍蜉撼树,根本晃不动他。”

“左千秋当初离都去了锁天关,遇见了锁天关的冯一圣。”纪纲说,“冯一圣收左千秋为义子,把冯家刀法也传给他。到了萧二这里,恐怕已经杂糅成派,与我们不同了。但纪家自然有纪家的长处,你们若是能真正在刀法上较量一番,才能比出不同。”

“狼戾刀乃戚大帅帐下名匠所造,削铁如泥,寻常刀器遇上它也没用处。”沈泽川思索着说。

“戚家的刀匠,造的都是‘将军刀’,专为沙场征战打的。你看萧二那把狼戾刀,要是能上战场,直劈能开人骨,完全为了契合那小子的臂力所造。”纪纲说着踏掉鞋上的雪,“咱们么,真有机会,也未必用得惯。不过你的刀不必急,师父早给你物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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