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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鸳鸯老(107)

少年听得笑了,摆手道:“我可不是要与你为难,就是看腻了这一院子的行尸走肉,觉得你比较有趣。”

有趣?花月皱眉,觉得这人生得倒是周正,脑子怎么就坏了呢,她与他半分不熟,从哪里看出来的有趣?

“你为什么还姓殷?”少年侧头打量她,“也不想着改一个?”

殷是前朝姓氏,上至皇亲国戚,下到黎民百姓,殷氏一族人丁兴旺,但大魏灭国之后,尚还在贵门里混饭吃的人,大多都改了旁姓避嫌,眼下还能大方说自己是殷氏的人,可能就她一个。

花月随口应付:“爹娘给的姓氏,总不好说改就改。”

“那你为什么不招人待见?”他目光落在她妃色的裙子上,“就因为你是妾室?可妾室来这地方,不是更显得荣宠么?”

额角青筋跳了跳,她咬着后槽牙道:“贵人既然知道小女是他人妾室,怎也不知避讳,哪有男子与闺阁之人如此多言的?”

少年怔了怔,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笑道:“我随性惯了,反正也没人管。”

理直气壮得让人汗颜。

花月气乐了,左右也躲不过去,干脆就与他道:“我是个坏了人家好事、半夜爬主子床飞上枝头的狗奴才,此等行径,如何能招人待见?贵人还是离远些来得好,万一被人瞧见,指不定随我一起浸猪笼了。”

被她这说辞惊了一跳,少年张大了嘴,清俊的双眸瞪得溜圆,看起来像两颗鹌鹑蛋。

一个没忍住,花月当真笑出了声,笑得眉眼弯弯,肩膀也跟着抖动。

周和珉是真没见过这样的姑娘,生起气来细眉倒竖,就差把不耐烦刻在脸上了,可一转眼笑开,又像漫天繁星都装在了眼里,晶晶亮亮的,灵动又可人。

莫名其妙的,他也跟着她笑起来,笑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她看见他笑,便笑得更厉害了,一边笑一边斥他:“你笑什么!”

他笑着回:“那你又笑什么?”

这不傻子么?花月笑得喘不上气,直摇头,她以为精明如周和朔,请的宾客肯定都是些聪明人,没想到一群聪明人里会夹带上这么一个傻子。

两人就这么对着笑了三柱香。

三柱香之后,有人朝这边来了,少年瞥了一眼,带着近乎抽搐的笑声飞跃过了墙头。花月留在原地捂着小腹,觉得脸都快僵了。

“这位夫人。”几个下人满脸焦急地问她,“您可曾看见个穿着月白色袍子的人?”

抚着心口缓了两口气,花月不笑了,她劈手指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毫不留情地道:“看见了,刚从这儿翻过去,你们两边包夹着追,步子快点,一定能把人逮住。”

下人感激地朝她行礼,立马包抄过去抓人。

深藏身与名的殷掌事优雅地理了理裙摆,将脸上笑出来的潮红慢慢压回去,然后掐着时辰回花厅。

李景允跟人说完话一转头,就看见一颗熟悉的脑袋埋在走廊的柱子后头。

他微哂,抬步走过去,弹了弹她的脑门:“不是让你去花厅,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额上一痛,花月退后半步,恭敬地屈膝:“回禀公子,奴婢来寻明淑夫人的。”

“明淑?”李景允想了片刻,恍然,“长逸的正妻,你找她做什么?”

“回公子,这庭院里就她与奴婢能说上两句话。”

眼神微动,他不悦地抿唇:“有人找你麻烦?”

“回公子,没有。”她轻轻摇头,“有公子庇佑,谁也不会把奴婢如何。”

不耐地摆手,李景允道:“你说个话能不能别这么费劲,回公子什么啊回公子,你先前怎么跟爷尥蹶子的,都不记得了?”

歪着脑袋回忆了一二,花月温软地笑道:“回禀公子,那样太过放肆,自然是要改的。”

无奈地垮了肩,他泄气似的道:“爷不怪罪你,你也别给爷端着这姿态,咱们就照着先前观山上那模样来,成不成?”

花月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李景允将她拉去一旁无人的角落,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爷宠着你,你就别戳爷心窝子,等今日这宴席结束,爷给你买京安堂的点心吃,可好?”

外头人声鼎沸,这一隅倒是分外安静,能清晰地听见她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仿佛就跳在他的怀里。

李景允心软了,捏着她的手背啄了一口,轻笑道:“不说话就当你是答应了。”

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花月索性沉默,任由他半抱着。

不得不说,三爷哄人还是有一套的,甭管说过多少混账话,只要低下身段轻言慢语两句,寻常姑娘,哪个不得立马就着他的怀抱哭一场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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