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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学鸳鸯老(3)

“坐稳了。”余光往后瞥了一眼,李景允一夹马腹,骏马长嘶,朝路上疾驰而去。

四周景物飞快倒退,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花月连连皱眉:“公子,慢些。”

“不是赶时辰么?”李景允唏嘘,“你瞧瞧这都什么天色了,再慢便是失了大礼数。”

花月笑着咬牙,跟他较劲似的抓紧了马鞍,努力不让自己摔下马。

两炷香之后,马慢了下来,花月终于得了空睁眼,可这眼一睁,她当真差点摔下去:“公子,回去的路不是这条!”

“吁——”李景允勒马,纳闷地左右看了看,“不是这条,那是哪条?”

花月要气死了。

日头已经高升,已经是到了韩家人过府的时辰,这位爷不在,她也不在,夫人那边该怎么应付?

“公子请下马。”

“我下马?”李景允磨蹭地拽着缰绳,“你认得路?”

这泼皮无赖的模样,与沙场上烈火挥枪的那位判若两人。

花月叹了口气,已经懒得与他贫嘴,右腿上勾反踢他的鞋尖,将他从马镫里踢出来,然后自己踩上借力,身子撑起,左腿从他头上跨过,落座到他身前。

浅灰色的裙摆越过头顶在面前落下,李景允只觉得手背一痛,缰绳就到了她的手里。

“驾!”

马头调转,往来路飞驰而去。

李景允有些怔愣,这动作来得太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终于他回过神的时候,前头已经能看见西城门了。

他脸色很难看。

“殷掌事。”他伸手掐住她的腰侧,“身为奴才,没有你这样冒犯主子的。就算有母亲在后头撑腰,你也只是个奴才。”

“回公子的话,奴婢省得。”她头也不回地敷衍。

“你省得?”他咬牙,手上力道加重,“你分明是有恃无恐。”

花月已经没心思与他说这些了,心里盘算的全是待会儿该怎么圆场子,眼下赶过去,许是要迟上几炷香,但只要找些合适的说法,那……“你是不是觉得,还赶得上?”身后的人突然问了一句。

花月浅笑:“公子不必担心,奴婢自有办法。”

只要天还没塌,任何事情都能有转圜的余地,她有这个自信。

“只可惜。”掐着她腰的手指一根根松开,李景允的声音带着点热气从耳后传来。

“这一回,你许是没有办法了。”

这是何意?

花月怔忪,还未来得及问,马蹄突然踩进泥坑,溅起一道泥水,颠簸之中,她突然觉得身后一空。

有什么东西飞快往后落,带着风从两侧卷过来,吹得她脊背一片冰凉。

第3章 区区一个奴婢

花月是整个将军府里最忙碌的奴婢,天不亮便要起来打点主院、准备膳食、伺候夫人。等天亮了,便要给将军送汤品点心、训诫下人、归整杂事。日头西下之后也没什么空闲,要归整各家夫人小姐的喜好以备后用、要清点一日的账册以平收支。

这些事会耗去她全部的精力,每日至多不过两个时辰好睡。

不过,花月觉得,再多十倍的杂事加在一起,也没有李景允难应付。

罗帷低垂,大夫收拾好了药箱退下,李景允靠在软枕上,墨发四散,神情慵懒。

“怎么就没拉住呢?”猫哭耗子似的叹息。

花月跪在他床尾,仍旧朝他露出了温软的笑意:“是奴婢的过失。”

“那你什么时候去领罚啊?总跪在这里,也怪碍眼的。”

花月朝他低头:“回公子的话,将军有令,让奴婢先伺候公子用药。”

床边矮几上的药碗散发出浓苦的气味,李景允斜了一眼,哼笑,“你害我坠马,不先领罚,侍什么药?”

也真好意思说。

花月捏紧了手,面上笑得如初春之花,心里早把这人从头骂到了尾。

好歹是个公子爷,就为了不与韩家人见面,竟然自己跳马。若真摔断了腿也好,偏生是毫发无伤地躺在床上装病,害得夫人担心了个半死。

“公子喝过药,奴婢便去领罚。”

李景允恹恹地推开她递来的药碗:“你端的药,我可喝不下。”

喝不下就别喝,痛死活该。

收回药碗,花月继续温顺地跪着,不声不响地搅弄汤匙。

“怎么。”他有些不耐烦,“你还想赖我这院子里不走了?”

“回公子的话。”花月无辜地抬眼,“公子伤重,身边也没个近侍,将军放心不下,特命奴婢前来伺候,直至与韩府顺利定亲。”

话音落,不出所料,床上这人立马暴躁起来,红木手枕“刷”地飞过,花月侧头一躲,耳边刮过去一阵风,接着就是“哐啷”一声重响。

“公子当心。”她笑,“大夫说了,公子今日受惊过度,需要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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