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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卿(2)

作者: 云依洄 阅读记录

“母亲,这灵台上的祭奠之人,是什么来头?”说话的是一位豆蔻年华的美艳少女,她身披银色锦镶银鼠皮披风,里面穿着碧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边缘缝制雪白色的兔绒毛,腰间一条水绿色织锦腰带,将纤细的腰身束住,娇小身材玲珑有致,如风中摇摆的柳枝。冬日苦寒,风中带着点点冰冷的雪花扑面而来,但一遇上她那熠熠生辉的面容,就如同冬去春来,俨然生出几分暖意。

“我儿,这是当今相府公子的亡妻秦氏。”身边的一位年约三十的窄额妇人面带笑容答道。她虽一身素服,眼中却难掩喜色,碍于相府正在为秦氏举行丧礼,一直小心翼翼的抑制着。

“哦,就是一直不被受宠的太傅之女?听说她长相丑陋,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被冷落的。”

“那还用说?身为女子,貌美如花是第一要紧的,什么才学、地位,都抵不过这张脸。”妇人说道这里,便再也忍不住,连忙用衣袖挡住微微翘起的嘴角。她喜滋滋的看着身旁明艳动人的女儿,道:“快别说了,毕竟我们打通层层关系,才借着拜祭秦氏的由头入得这里,你看周围都是高官显贵,从中谋得一门好亲事才是正紧的。”

少女瞥了眼灵堂正中刻着秦氏的牌匾,微微扯了扯嘴角,笑着点头道:“是,母亲。”

未时,灰扑扑的天空开始飘起鹅毛大雪,昏黄的云朵低低压在屋顶,屋檐外结下尖锐而晶莹的冰凌,好似一把倒扣的钉耙,在光线下闪着令人心惊的白光。

凄厉的寒风呼啸而过,将树梢上摇摇欲坠的积雪吹落,坠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一声乐声响起,悠长而低沉,负责哭灵的一干人蜂拥跪在灵堂内,顿时哭声哀鸣,黄纸漫天,相府内外皆着素缟,与不断飘落的雪花融为一体,远远望去,若隐若现宛如梦境。

秦婉璎倒觉着,这场梦该醒了。

缓缓地,她睁开了眼。

此时,她躺在一张雕花细木贵妃榻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湘妃色缎面被,周身暖意融融。隔着厚厚的丁香色帐幔,还能闻见清甜的安息香。

好久没有这般美滋滋的睡一个好觉了,秦安歌微微伸了伸懒腰,拨开帐幔懒懒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小姐醒啦,小姐这一觉好梦。现下已是辰时了,说好了今个要陪夫人用早饭的,小姐可要快些了,不然夫人又该数落小姐了。”一名身着鹅黄色娟纱绣花长裙的丫鬟连忙走来,看样子才十三四岁,却举止老练,只是话有些多,叽叽喳喳就像树梢的黄鹂,倒也算活泼伶俐。

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安歌揉了揉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身处居室如此陌生,周围的丫鬟奴仆也一个都不认得,这是怎么回事?

无意间看见斜对面镂空梅花大红朱漆梳妆台上,镶嵌着一枚大而明亮的铜镜,她缓缓走到铜镜前,看见了一张不同于秦安歌的绝美面容。

那一霎,她突然一个激灵,终于想起来——真正的秦婉璎已经死了!她死在一个凄苦的冬夜,而今已是春意盎然,若她没猜错,现下的她是重生在另一名女子身上了。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脸,端详镜中女子的模样,看着倒有几分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恍然大悟:这名女子正是她下葬之日假借祭拜之名,混入人群中,妄想攀附名门的王婉缨!

为何是她?!

秦婉璎双手握拳,心中犹如填满的砖块堵得慌。

王婉缨的祖父不过是王家当年从表亲家过继过来,以填充子嗣的,后来王家人丁渐渐兴胜,这一支渐渐就被排除在外了,如今他们与显赫的王家八杆子都打不着,王婉缨的父亲在城中做些贩卖丝帛的买卖,虽富甲一方,但终究是个商贾,地位低下,而王婉缨更是命运不济,虽长着一幅绝世容颜,却只是个庶出。

当今世道,女子身份低贱,却容貌不俗,难免会受人轻贱,举步维艰。秦婉璎在上一世虽受夫君冷落,却凭着高贵的出生,从未受过轻待,如今重活一世,竟变成了此等低贱之人,可以料想,往后的路定然不好走了

“小姐,你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身旁的丫鬟关切的问道。

“无妨。”秦婉璎揉了揉额角,仔细想了想这丫鬟的来历。原来这位是王婉缨的贴身丫鬟,名叫汐霞,与王婉缨情同姐妹,关系极好。

她摆手道:“汐霞,伺候我梳洗吧。”

梳洗妥当后,秦安歌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了一袭丹碧纱纹罗裙,又将头发高高拢起梳了个灵蛇髻,再配上一只精细无比的雀钗,整个人都似乎灵动几分。

这样的打扮在上一世秦安歌是断断不会用的,自己长相本就平平,若装扮太过招摇,怕是会适得其反,惹人笑话。可现在却不同,王婉缨的面容生的极为明艳,细长的远山眉似愁非愁,一双大而有神的杏眼顾盼生姿,尽态极妍。青丝如瀑,肤凝如雪,穿上鲜亮颜色的服饰,便艳光四射,不仅旁人看了心生欢喜,就连她自己看着镜中的模样,也不禁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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