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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古代当名士(30)

他惊喜得脸都有些红,连连保证自己要尽力作文,跟着方提学进了县学。

武平县学是本朝初县令李牧所建,距今也有百余年,虽经多次修葺,也已不复早年的光鲜,廊柱颜色已有些褪了。

但方提学进去看时,却见学舍里面的粉墙刷得极洁净,走廊一面墙上贴满生员的功课,文笔字体皆有可观处,纸边有教官用蓝笔写的点评,看得出字字用心。

徐教谕便指着上面的文章给他介绍县里出名的才子,其中有几位正是教提学训过几回的。方大人细看他们一派忧国忧民的文字,又想起他们那天挽袖子打人的模样,忍不住感叹了几声。

教官们也觉尴尬,连忙把他引进学斋。

里面的桌椅虽不是新的,却也漆得油亮,没有什么缺损之处。屋内窗户洞开,明亮爽眼,四壁糊着雪白的墙纸。墙上悬了蒲艾,和着浸染多年的书墨香气、不知何处来的薄荷清气,叫人一进门便觉醒脑提神,果然是读书的好地方。

课室前有一列书架,上摆着些经史旧书和学生月考的文集。

方提学上前去拿了本文集翻看,眉目舒展,微微颔首:“县学不消装成什么天宫模样,只要能叫学生塌下心读书就够了。”

县学办得好,还得再看社学。

城中就有两所社学,社学虽不是县学那样官修的砖房瓦舍,但房子也像是近期修缮过。院墙、房舍,四壁都是平整的灰墙,从窗台边看,那墙壁都有人一只手宽,结实得很,里面也粉成雪白的墙面,早晚读书也不会太昏暗伤眼。

方提学不禁有些赞叹:“宋令才上任数月,便把学校修成这样,实是贤才难得。如今的府县官员多半只肯在钱粮督运上用心,早忘了太祖当年曾诏令把办学校当作第一件大事,岂不是本末倒置了?”

宋县令连忙答道:“不敢当老先生谬赞,这其实都是小儿之功。他在容县时叫匠人烧出一种灰泥,修补房屋后几天即干,也不大费人力,只消雇几个闲汉便能做成。不然这春夏间农忙的时候,下官岂敢抽调民力修学校?”

方提学看了宋时一眼,颇有兴味地问:“我以为你这几年只闭门读书了,却不想还与匠人琢磨这些利民的物事?”

宋时以前也因为搞科研被人劝过,如今听方老师说他是“利民”,腰板儿就悄悄挺直了些,自信地答道:“读书是为了利民,做这些也是为了利民,学生只想能做一样是一样,教百姓们多享些便利。”

方提学看着他眼睛发亮,满面自豪的模样,也不禁笑了笑:“以实心做实事,你倒是个研习实体达用之学的苗子。不过这实学也要以经学为本,你才刚过了县试,经学尚不扎实,不可为了末节干碍本业。”

宋时满口应道:“学生不敢,学生蒙老师取作生员,师恩难报,难道不思再考乡试、会试,来日龙虎榜中再与先生续师生情?”

他一句话不只明了自己读书之志,还暗祝方提学回京升任部堂高官,听得方大人满心熨贴,拉着他同车,往县衙前的府宾馆去了。

府宾馆这几天也重新粉饰一新,迎面便有假山隔断视线,将原本四方的馆舍衬得曲折幽深。提学所住的院子上挂着前朝御史题的匾,两旁挂着一对“登堂尽是论文客,入箧从无造孽钱”的木刻楹联。

方提学大喜,叹道:“这楹联方是我辈住处该挂的,却不知是谁作的?”

这是明代陆愚汀的室联,宋时刚穿来时背的旅游论文里有这副对子,刚来到此地,修缮府宾馆时觉着合适就顺便挂上了。不过这个时代对联作者还没出生呢,他也不愿意冒这个名,就含糊说:“是学生从外头看来的,却忘了是哪里看来,因刚到县里时修葺了一回宾馆,觉得此联合当用在此处,便叫人刻来挂上了。”

方大人颔首道:“我看也不像你一个未入官场的后学手笔。这断断乎是个爱民如子、好学不倦的老前辈自赞之语。”

这时代的读书人太厉害了,看个楹联就能猜出人家身份,跟算命一样准。幸亏他不是个爱拿别人诗词装逼的人,不然分分钟被打脸。

满院书生都老老实实地听这位学官教导,等他欣赏够了,才跟着他和宋县令进了院子。

院里修得比外面更清幽:倚墙有几竿修竹,轩窗下芭蕉半掩,院西爬一架葫芦藤,碧叶间间杂几点初开的白花。庭中青石铺地,用碎卵石攒出一道蜿蜒小径;道旁两侧贮水缸里养着碗莲,莲下金鲫鱼鳞光时动,说不出的沁心宜人。

院中还隐隐浮动着薄荷香气,微风徐引,凤尾森森,碗莲清气与薄荷寒香交织在一起,令这小院满是清凉之意。正仲夏天气,这院子却没有半分燥气,更不闻蚊蝇嗡嘤,不见小虫扑人,简直叫人踏进来就不想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