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箔纸里的航海者(41)

怕什么来什么，不想它发生的事情偏偏要发生。刹时，路之、墨墨、许易行三人听到楼上传来了叫人牙根发软的声音，那声音好比人在磨刀。唰，嚓，唰，嚓，唰……事实证明，若讨论帮助大脑形成具体图像的能力，某些时候，人的听觉不必视觉差。当电梯里的数字上升到了十六的时候，门缝中猛然探进了一柄疯狂的大刀！

刀刃贴着路之的脸擦了过去，切断了他几根稍长的耳发。

墨墨忘了呼吸，只觉自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到了电梯厢的最里面。楼层间隔的缘故，待得电梯中显示的从“十六”跳到了“十七”，门缝中随电梯上升而逐渐下移的刀子被抽回了。墨墨犹在惊魂的状态，喘息不已，颤抖着拽了拽路之的衣服，让他快往里站，不要离门那么近。

“那、那是什么意思？！”墨墨的脸上几乎没了血色。路之摸了摸脸上被蹭破了一点皮的地方，盯着门往后退，说：“‘开局让你挨一刀’。”转而扭头对墨老师和许易行补充说：“他们好像没有为我们安排新手村……”忽然许易行的面部颤动了一下，左手将墨墨往自己身后一带，右手则举起了姚一的匕首。按照匕首尖的指示回头，路之看见电梯的内门又嵌入了另外一把刀；那刀身狠劲旋转，似要把电梯厢的门剖开。

“小路，你让一让，”许易行朝前迈出两步说，“我来跟它搞。”说着他举起匕首，蓄力，下切，令人畅快的是，这柄质量与体积不相符的武器，竟然将那看起来十分坚实沉重的刀子砍成了三截。

“呲——”

门外响起了个吃惊的声音。

不仅仅是外头使刀子的家伙，许易行甚至是路之都没有想到，这柄匕首的威力达到了如此惊人的程度。三人心神稍定，路之抬起手，眼见就要按亮“十九”的楼层按钮。许易行一惊，抓住路之的胳膊：“小路你做什么？我们怎么知道外面有几个拿刀子的？出去硬拼怎么行？！”见路之欲言又止，明显是坚持要让电梯停下来、待会儿再跟他解释的意思，许易行微怒道：“小路，你是跟姚先生见识了许多东西，不怕事，可墨墨她是个女孩子！”

路之吸了口气，正要说话，第三把刀又捅进来了。许易行眼疾手快，将路之朝旁边一掼，抬手就是一劈，于是那刀子又是节节碎断。不知怎的，这回许易行接受的反作用力比之前大了许多，他一个踉跄，整个人被逼退步，几乎摔倒。

哒。

路之握拳在数字“二十”上砸了一下，声音蒙了层寒意：“越往上，这栋楼启用的防御系统的等级越高……”他瞥了眼不断上翻的红色箭头推了下眼睛说：“巴利先生在八十八层。这儿的安保系统肯定已经判断我们为危险人物了，不会让我们顺利上楼。大楼的人，力图用最低的能耗排除威胁贵宾的人，所以如果我们自己下楼，才能避免碰见安保系统里最顶尖的……”

他话音未落，电梯停在了二十楼，门开了。

不出三人所料，一把更加夸张的刀子迎面斩来。许易行用匕首去挡，结果是匕首和大刀砍成了个平局，手持武器的双方同时后退。现下，三人终于看清了持刀者的模样：那是个两米左右的人形怪物，其“四肢”是锥形的软体，若脸上没有五官，整体看上去无异于穿着黑色衣服的白色海星。

“人面海星”的五官挺精致，有类似希腊众神雕像的雏形。路之猜测，这家公司的计划是将安保系统里的程序人物设计成美型角色，但公司的员工和老板都没有料到，他们尚未开发完毕的新系统会这么早就被启用；于是，这位持刀的美男子守护者还没来得及拥有与脸部匹配的美丽躯体，就被迫以三维模具的未完成形态示人了。

如此想来，路之觉得自己、墨老师和许易行三个，还挺恼人的。

人面海星摆了个又实用又能耍帅的姿势，随即脚下一蹬，提着大刀就往许易行的方向弹射而来。许易行横起匕首，朝对方的腰部一切，然对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上的大刀按照既定的路线落了下去。许易行侧身一避，但他猛然发现那刀子的目标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后的墨墨。

程序设定的缘故，人面海星的第一目标是系统分析出来的最弱的那个。

刷啦。

路之甩出绳子，将人面海星的脚踝一缠，把对方拉倒在地。白色躯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很清脆，丁丁当当——胸膛还隔着黑色西装在地上弹跃了几下。趁得对方没调整过来，许易行在“白海星”的脖颈处猛砍，砍出了些瓷不瓷石膏不石膏的碎屑。

许易行成功地拉了仇恨，挣脱绳子爬起来的人面海星不再关注墨墨，转而将刀子挥向用匕首砍自己的人。又不知道白海星是踩到了怎样的“IF”，和许易行斗了五六个回合，没有分出胜负，程序又让他把目光投向了路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