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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箔纸里的航海者(81)

作者: 影小匣 阅读记录

他想了想墨墨的话,觉得尽管现在面对的是自己,还是给不出清晰的答案。大脑在勾勒姚一的形象时,心中的情绪回应是一片混沌;这种混沌契合着原始人的感情,那些人生活的年代还没有把意识撕得支离破碎、钉得鲜血淋漓的语言概念,喜怒哀乐尚且无名,所谓感情都只是内心体验中救纠集的乱麻。

后来,人们在交流中打磨语言,发现某些大家共同的感觉可以被归类;于是让人舒服的那类叫喜乐,叫人难过的那类叫哀怒。对一个人的幻想在这个过程中有了“恋”的称谓,两个人相恋的幻觉便被叫□□情。

更“文明”的人热衷于切割概念。幻想中“纯洁无瑕”的那部分和“龌蹉肮脏”的那部分被强行分开,前者被歌颂,后者叫本能,上不得台面。再“高级”的人,就该争论为人传唱的那部分该被怎样的两个人拥有了。

概念再普世,也是别人的。幻觉和臆想为人不屑,偏偏这才和自己的生命有关。

路之突然有点烦躁,扬起浆拍了一下水;既挨了打又淋了水的姚父立时一通骂,虽是怒极的样子,但用词实在不算丰富有创造力,大概是没机会上网积累词汇。骂声勾起了路之“做梦”时的记忆;路之回头扫了一眼,迟到的一记眼刀让姚父噎了一下。

“姚一没有资格,你们就有资格了吗?”

姚父愕然又悚然:“什么?!”

“你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在跟你算账。”老树根缓缓地说。

路之兀自道:“除了炼刀的材料,我还在森林的地下发现了很多枯骨。现在想来,那些是你们经手的‘游荡者’吧?用杀人的方式图便利的人,凭什么在背后对姚一指指点点?”说着说着他突然停止划桨,抬起一只脚踩在船沿上,手指海水:“各位还想回森林重找一位继承人吗?”

第43章 chapter forty-three

姚氏祖孙在议论姚一能否胜任家族工作时,显然没想到自己的话还能传到路之的梦里。没人想辩驳什么;姚父一脸自认倒霉的表情,路之在他眼睛里看到流氓混混那种“是啊就是我说的我干的有本事你把我怎么着”的感觉。

路之回敬一个“我咒你不得好死”的冷笑,然后不待人反应,转过身把浆一拍,继续撑船。

把令人恼火的事令人恼火的家伙撇在一边,感官便向着整个海洋开放了。红色茫茫,而无尽的水孕育出的温度和气味都带着凉意;世界的元素各安其位,其颜色却是喧嚣的。舟行其中,木船被冷寂的空气填满,溢出来的孤独来自一切活物与宇宙较量后的失败。

科学无力的时候神明便产生了。用路之老爹的话来说,科学无力的时候,神明的力量便恢复了。老爹致力于证明传说的实在性,他的坚持让他比所有“游荡者”都适合穿越到这片森林;路之说不上自己觉得老爹的研究有没有意义,毕竟人们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呢,总得有感知超人的先锋来带领整个时代思考,从而叫上亿人的观念世界天翻地覆。

尽管路之觉得老爹在另一个层面的“真实”里发现新大陆的可能性不大,到头来甚至乱流和狂潮卷到海底,死成永世不得超生的模样。伟人和庸人、伟人和祸害之间并没有云泥之别;人承认修不到上面的层次便会自归平庸,而往天上爬会万分痛苦,站在平地上往地狱里去,只需要无比轻松的一跃。

放眼望去,这海水就是具化的地狱门。锡箔纸餐盒中,从古到今,森林里不止一人拼命爬出了月亮和太阳的空洞,而后,那些人自以为的生命巅峰,却将他们推向了另一个极端。

被海水拍碎的尸骨不知会沉到哪。

海底和天空的顶部一样神秘。

船桨不断划开水,水面不断愈合;海洋皮肤上的伤呈现一显一隐的动态,隐现之间,让木舟行进的动力便产生了。

时空流动。船头突然碰到了什么东西,一股绵软的撞击感让路之回过神来。

抬头便是还在因餐盒里“长了虫”而黯然神伤的血色巨人。

“到了。”路之背后哗啦一声。

姚父拨了拨铁链,委婉地提醒路之给自己解锁。路之放下桨走过去,半蹲下来把对方脚踝上的铁链绕了几圈,但不久姚父意识到这人非但没解铁链上的结,还把结拧得更紧更复杂了。

“你干什么?!”

路之适时地往后退,避免姚父的脏手薅到自己的头发。

“对不起我没气够,两位还是自己玩吧,”路之说,“反正船上有吃的有喝的,而且各位平常貌似也没有下船的活动。”说完他弯下腰把刚才随手一搁的船桨往自己这边拉了一点,于是错失机会的姚父回身掀开隔板,胡乱翻找一通,看还能不能找到其它打人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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