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千夏的数日(406)

而如今，执念正在缓缓消散。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这是亲手让数不清的level E化为尘埃的朝仓千夏曾经的主张。但其实她不去参加新田惠的葬礼，十年来也不曾去看过白樱或者是阿姨抑或是新田彩的墓，只不过是因为她内心愧疚罢了。

就算她接受了总是有什么人救不了的那个朝仓千夏，也不愿直面那些负罪感。

数不清的岁月里，数不清的愧疚堆积，使她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可最初的最初，没有任何约束，自由长大的沙哈尔，从来都不畏惧面对这些。朝仓千夏的这一世，最初其实就是沙哈尔那个样子的。想到什么，便是去做了。然而这个世界比以往的复杂多了，不仅仅指那所谓的物种多样，更多的，却是赫莱尔和沙哈尔从未遇到过的，复杂的因果。

身为系统的时候，因着一份委托，他从未思考过是对是错，只觉得它是善的，便是该达成的。

可就像善意最终可能导致恶果，恶意未必结不出善果那样，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不讲理。

好比羽衣和玖兰树理，又好比肯恩。

他其实挺可笑的。

冥冥之中，他的确是预见了那些结局，却仍旧选择帮助，只因他想帮助。

任性自我，从不考虑后果。

就和当初踏上屠龙救公主的冒险的沙哈尔一样。

他最初的确是为了换取赏金，之后，却仅仅是为了帮助自己的友人，试图成就一段怎么看都没什么可能性的恋情。

尽管最后才发现这段梦不过是一场空，但至少那段时光里，总有那么些故事想起来，就连赫莱尔都会不自觉地微笑。

这给了他走下去的勇气，却也导致他在后续的系统生涯中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面对那些遗憾，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面对痛苦。

痛得多了，他便是逐渐变成了那个样子。

唯一的一次想要改变可以预见的那个结局，还被当事人给拒绝了。

成为朝仓千夏之后，老实说基本所有东西都忘了个干净，只要不提就想不起来的她，因为那次拐带案件而想起了那种痛，还因清剿那个孤儿院察觉到了自身的不对劲。

如果不是千寻对她伸出了手，大抵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疯了。

可是她挺过来了。

校园的生活真的很好，控制好力量，当个普通人类，有空没空地去维护一下神奈川的安定日常。

以强欺弱揍得那帮学生好好学习的时光，其实真的很不错。

但她突然就变成了雪村千夏。

变成了那个，因体弱而发着高烧，大脑一片空白的孩童雪村千夏。烧了足足一天后，就好像如梦初醒那般，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清醒，整个人却又有些糊涂。

不知身在何方，不知自己究竟是谁。

伪装自己，收集情报，却遭逢家中巨变，只有千鹤陪在身边。

在朝仓千夏醒来时，她相当清楚雪村千夏是个梦。可在身为雪村千夏，逐渐想起因高烧而忘却的记忆的时候，她又一度怀疑朝仓千夏才是梦。

但在幕末时代，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

可却因她选了那么个糟糕的家伙当老师，在那个属于朝仓千夏的名义上生日的那一天，雪村千夏感受到了本该只属于朝仓千夏的痛。

她本该像往常那样除了修炼什么都不听对方的，却硬生生因为对方的那个眼神止了步，看着这个死前眼神无比清明的酒鬼被斩首。

“做事多少考虑一下后果，别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那个比她还任性，不讲理，傻乎乎地听大尾巴狼的话去杀人的邋遢鬼，在她偷溜进大牢想救人的时候，难得说了一句人话。

她不像对方，光棍一条。

她的半个家那里还有香香软软，她最初选择救下对方的原因——雪村千鹤，在等着她。

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却是清楚对方已有了赴死的决意。

那个时候，二十岁的雪村千夏在她的记忆里第一次哭了。

那个时候，仗着据说看着就很乖的这张脸，笑起来迷得人七晕八素遇人就被夸是个乖孩子的，十五岁的朝仓千夏，才真正开始把自己无形的张扬全都收敛。

然后，雪村千夏杀人杀得更狠了。她成功让那些人口中议论纷纷的人斩以藏变成了杀人鬼千。而到最后，以为自己只会杀人了的雪村千夏，终究被十年如一日的雪村千鹤和比她还凉薄的冲田总司给焐热，拉了回来。

可她到底束手束脚起来了。

生怕岌岌可危的那一层膜被戳破。

到现在她才发现，那些毛骨悚然，曾以为一旦触碰便会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黑暗，其实是可控的。

她的负面情绪只要不在短时间内堆积起来，黑暗就侵蚀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