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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34)

“医生,算我求你了,你让我哥治下去,我明天就把钱交来——我我早上不是交了三百了吗?”

是三儿。

我万没想到我一睁眼,再见到他,就是他啼泪纵横地哀求。

我迟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你们干什么?三儿,你起来!”

那医生看着我,啪地合上手里的本子:“正好,他也醒了,别占着床位了,知道这床位多少钱一晚么?”

三儿整张脸都是湿的,布满了汗水,乃至泪水,我一生从没见他那样地慌乱。“医生,你昨天还说我哥他左膝盖不好好治就会瘸,你还说他可能会脑震荡,就是能醒过来也保不准有后遗症,您不能就这样让他出院!”

医生冷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呀,可你没钱叫我们怎么深入检查治疗?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院,你交的几百块钱,一天的药钱血钱都不够!难道还叫我们倒贴你呀?”

我象一下子掉进了冰窟窿里,连手脚上的伤都忘了,三儿的哀求的脸,哽咽的声音也仿佛被远远地隔在了遥不可及的彼岸——这就是白衣天使,这就是救死扶伤?!“三儿!不要求他!”脑子被上涌地血冲地快要爆炸,我只知道我不能再受这种屈辱!我自己拔掉腕上的针管,一股血注涌了出来,我跳下床,想去拉三儿的手,可脚在沾地的那一刹那,我脚一软,哗啦一声摔在地上。

我,我竟连走上一步,都不能了?

“哥——”三儿扑了过来,想把我扶起来,我瘫在床下,失神似地喘息,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医生,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一定把医药费准备好了,真的,你不能让我哥这一辈子都成个残废啊!”

残废!!!!我好像被这个词语刺进了心窝?残废?!对啊,我穷,我没钱治伤,我就活生生地成个废人!就因为穷!

我第一次无意识地有些恨起三儿来,要不是他之前败光了所有的钱,用的着象狗一样地去求人么?!

“你给的出就不会只拿个几百块钱了。反正一句话,有钱继续治,没钱就回家伺候你瘸腿的哥哥吧!你瞪什么瞪?!我可是按规章办事!有什么不满你找有关部门投诉去啊!”

三儿还在死命地哀求,而除了哀求,他还能做些什么呢?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所谓社会,所谓良知!

我在一瞬间,心如死灰地沉默着,平静着。

“投诉?你以为我们不敢啊?”

我抬头,倚门站着的,正是秦商,他面上还挂着笑,眼里却蕴着暴怒的火焰。身后的宋瑜已经忍不住握紧拳头:“我打死你丫的狗眼看人低!”几个护士忙拦了下来,医生后退了一步,又叫了起来:“你还想公然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这是按规章办事,有本事你把钱给出了啊!”

秦商把手里的存折啪地砸到他脸上,而后走了过来,轻轻地挤开已经呆住了的三儿,把我半抱半扶地弄上床。“你还真沉。”他冲我扯扯嘴角,“你这样,难看死了。”

我回他一个虚弱的笑,三儿站在床边,僵硬地,也笑。

我的腿在第十天就下石膏了,除了稍微有点不灵便之外,没觉得哪不对,就吵着要回家。这鬼地方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呆。这些天秦商常来看我,和我说我没去上课的时候,学校发生的一些趣事,又说起CET4的报名他已经帮我报了,接着抿着嘴笑:“嘉禾,看你这下还不求我?”秦商的英语是他唯一比我好的一科,我假意哀求:“好兄弟,你可得帮帮我,谁不知道我英文破的能气死布什。”他哈哈大笑,安慰我那你可算是伊斯兰教的救世主了,真主保佑你!而一直在医院里伺候我的三儿,此刻总会默默地走开——我和秦商的世界,仿佛是他永不能企及的,之后削好几个苹果,招呼秦商吃,一面把苹果切地碎碎地,喂进我嘴里。

我从没和秦商说起还他钱的事,他也从不和我提,我真的是感激他的,非常。并且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

正式出院的那一天,韦豪才匆匆地来了,对着我拄拐杖的怂样一阵取笑,我看着他谈笑风生的样子,仿佛那天晚上的争执从未发生。

到最后还是我先说起那晚上的事,韦豪一会手道:“行了,你别想太多。我想帮你,不是想让你担心这啊那啊的,你不想我绝不勉强,咱还是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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