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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37)

“不会管着我……是啊,你这些天理过我没?!你说啊?就是天大的错你也让我死个明白!你这样阴阳怪气地钓着,你不就想让我难受么!”三儿突然爆发了,竟不管我的伤腿,提起我的领子吼道,“我一直想和你说清楚,你从不给我机会!嘉禾你要是恨我就和我说个明白,我甘愿你打我骂我出你的气,就是不要用妞妞的事来刺我!”

我恨着他?我看着他,有刹那的失神,我不是应该爱着他——重愈生命么?他以为我的隐忍全他吗的是在自作多情,他以为发生那么多事我还可能是当年的我么?!我慢慢地摇着头:“我从没想借妞妞的事儿刺你,我的确是冷血,我从来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是个女人也要承担自己的责任——柳三,你若想怎么帮着她我没意见,你这也并不是第一次了,我习惯了,我也认了。”

他愣了一下,面上现出一种类似羞愤的怒气冲冲的表情,竟一摔手拂袖而去。我明明发誓过不再和他口角纷争斗气的了,可此刻我心中想的却是,他会上哪去呢?他会找谁去呢?

不言而寓了。

三儿一晚上没回来,我也有些后悔,直到后半夜也没睡着,脑袋昏昏沉沉的,去倒水的时候失了手,我腿不灵便竟一时来不及躲,开水在我的大腿上燎起一串水泡——我跌在地上疼地直抽气,几乎连马尿都下来了。而周围黑漆漆地,一个人都没有。

他吗的!我一连骂了好几声——是不是我和他至死不走出东水村就永远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清晨时候,三儿还是回来了,推门就见我蜷在地板上半睡半醒的,他的眉狠狠地皱了一下,甭着脸把我摇醒,扶我上床,拿药给我细细地擦了,一句话没多说。

我自然更是无话可说,就这么耗着吧,我想。

我的性子绝对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我象从没知道过这事一样,对三儿一如既往,或许是,我在等他最后的选择。而打破我和他之间最后一丝平和假象的,是建弟的进城。

离考试越来越近了,那些专业课对我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但唯有英语,我怎么就想不明白那26个字母怎么的就能千变万化成那么多死也没见过的鬼画符。记得大一时,英语课的教授被我门门高分的假象迷惑对我青眼有加,直到一次听写单词,极其简单的单词“盲人”,我洋洋洒洒地一句“themanwhoseeyeswerebroken”惊艳全场,秦商还一直拍着我的肩膀道:“兄弟,还是定语从句你牛啊你!”从此越发对洋鬼子的文字愧而远之。为了让我这粪坑里的石头能在CET4里稍微开点窍,秦商没少费脑细胞给我开小灶,甚至去报了培训班,一叠叠的资料拿给我看——我怎么会不知道以他的水平根本不必烧这钱。

到后来他教急了,就让我考前一礼拜搬他家去,他就近指导,好歹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当然是心动了一下,但一想到我和三儿之间客气到生疏的关系,我立即没了说话的欲望。

直到建弟提着大包小包出现在我家门口,我和三儿才第一次不约而同地惊喜地窜上前去,一个拉着他的手,一个直往他的胸膛上捶拳:“好你个李建弟,悄没声息地来事先也不给招呼。”

建弟一面嬉嬉地笑着躲,一面把家乡里带出来的土产分送给我们,我和三儿是真地高兴,也是从冷战以来头回心无芥蒂地聊自己进城后的日子,你一言我一语,热络地如同三年前的我们。

那时候,我们几个,还是最铁杆的兄弟。

后来我才知道,建弟他媳妇有了,据她娘家的要求,是一定要进城来生养的,乡卫生所的环境太差了——最好能在城里念书,有个非农户头。

话一出头,我就沉默了,非农——谈何容易。但我从小的兄弟这样满心期盼地来,我说不出一句泼冷水的话。我想了想,道:“且不要说的那么远,你进城来打工也就是为了先筹钱给嫂子做生养钱,这可不是小数目,只怕你会很辛苦。”

建弟诧异地看着我们:“不都说城里遍地是黄金么?出来打工的谁不是赚的满满地回去呀?还怎么辛苦呀?哎,三儿,王村长常收到妞妞捎回去的东西,不是还是你帮着寄回去的么?”不只是帮吧。我暗暗看了三儿一眼,却见他毫无异色,如理所当然。我沉思了许久,才下定决心:“一些难处你之后就会知道了,你到这来没个叫你另外找地方住的道理,你就住我这吧,方便些,也为着省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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