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色戒(6)

我靠在破烂的椅背上,兴许是车子颠簸地太厉害了,我竟然飙出了一滴眼泪。

三儿……

以前我还在读中学的时候,教室里最多就二十来个学生,每一个甭管是自愿下乡还是时局所迫的老师都算宝贵,通常是一个人要教六个年级还要身兼数科。可农家孩子通常都不爱读书,只要下课谁在操场上(如果那个比打谷场还小的平地也叫操场的话)吆喝一嗓子:“凫水去。”通常没放学人也就跑了干净,老师只能对着臭烘烘的破旧教室干瞪眼。

可站在S大的大门口前,我就在琢磨着,这要是谁在操场前喊一嗓子,估计还到不了教学楼就得消音了。

大学真的大,象一个包罗万象的小社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

我情不自禁地因为格格不入而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特别是我拖着行李来到中文系的新生宿舍楼前的时候,根本有些找不着北。

一群人围在布告栏前,我拿着通知书挤进去:“那啥……请问中文系新生是住这三楼吗?”

前面的男生回过头来,过分白净的脸皮在阳光下几乎让我晃花了眼,让我立即想起了三子妈擀出的春卷皮。

“呵……你也是中文系的呀?”那一声呵甭提多有味儿了,启承转合还带变调儿。这地方我虽然陌生,但这一股子不怀好意的敌视我却熟悉。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这一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一身的嚣张气。

我手里的通知单突然被人从后抽走了,一个声音响起,极其标准的普通话,好听地过分,比村里的广播员声音还好听:“哎~住306是吧?我们一起的呢,巧了!”

我回过头去,一个很干净的阳光男孩站在我的面前,冲我微微一笑。

秦商在上楼的时候主动帮我提了一袋行李,他边走边笑:“你妈估计是第一次让你出远门吧?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呢?要知道被子啊枕套啊都得向学校宿管科买的,你这么大包小包地带来,都是白搭了。”

啊?我一下子停了脚步,凭什么还得统一向学校买啊?真是平白添出一大笔开销。秦商拍拍我的肩:“怕睡不惯是吧?哎……我也是,换个被子浑身不舒畅。”

我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进宿舍时,人已经到了三个了,都是昨天就来报道过了的,今天才来的只有我和——那个春卷皮。

春卷皮最后一个走了进来,把那个大大的画着一个勾的行李袋子望下铺一丢:“这宿舍条件也忒差了些吧?怎么连个空调都没有呢?还有这桌子。啧啧,要是把电脑搬进来可怎么办呀?”

全场肃静15秒,只有秦商一个人好脾气地笑着应承道:“对呀,这天气没空调是热了点。”一个理着板寸的大个子男生走过来,冲我一伸手:“你好,我叫宋瑜,台湾那主席去掉中间那字就我了。”

我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名字真斯文,我叫王嘉禾。”一说出口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平常说惯了的口音在他们之间,竟然有些说不出的乡土气息。

哼~~~~春卷皮又呻吟了一下,拍拍秦商的肩膀起身:“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袋子里有乐事的薯片和啤酒什么的,想吃尽管拿啊,都是小意思。”

等入学手续什么的都办完,爹给的钱交了住宿费买了基本的生活用品后根本没剩多少。我在想,如果不是三儿拿命换来的那些钱,我或许真要饿死了。每到这时候我就出奇的想三儿,每天晚上躺在铁架床上会辗转好久,想我们的似水流年,想我们在山里的日子——我曾经那么迫切地想离开大山,可真地走出来了,竟突然意会到了故土难离。说真的,在这班上,乃至宿舍里,我都是相对被孤立的,和这些城里的孩子站在一起,会真地有一种被隔绝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在物质上我真的和他们有太多不同。唯一玩的比较来的是秦商——他是属于对谁都能称兄道弟的那种型,还有宋瑜,春卷皮自然没有到和我公开不和的地步,毕竟我没犯着他,但他看不起我却是连宋瑜都看出来了,他常和我说:“丫那SB整天得意个啥,有钱就了不起呀?全天下人就都他奴才?!看不起谁啊他配?!”

秦商就在旁接腔:“他这人是傲了些,也难免的。”

我没有伪君子地给他辩解什么他没有轻视我,但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有忍。

新生一入学就是一个月的军训,比较好的是我们学校有人民武装学院,所以不必去军区受训,在学校军训好歹自由了好些。那些运动量对我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以前我和三儿一块满山撒欢的时候,比这不知累多少了。春卷皮估计是被太阳烤化了,一上午要栽个三四次,到后面教官都看不下去了:“罗远翔,你还是坐旁休息吧,一天晕个三五次的,走队列好好的你这么直挺挺地望地上一躺是怎么回事?”众人一阵低笑,把春卷皮气地白脸转青。

上一篇:岁月间 下一篇:巅峰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