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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116)

任臻哈哈一笑:“说的对,你我可是合作伙伴,勉强可算同袍,而那苻坚苻天王是何等人,岂会坐在这同他仇人饮酒吃肉?”

苻坚被他伶牙俐齿地反将一军,当下撇开头决定保持沉默——他不惯这般斗嘴。心里却暗道,从前的凤凰儿亦或者慕容冲,虽嗜血无情刻薄记仇,却一贯地木讷寡言,何曾这般牙尖嘴利过?

任臻一面看着案前二人你来我往,拳脚生风,一面压着声音道:“叫天王叫名字都不妥,为掩人耳目朕换个名字叫你可好?”状甚认真地想了想,他扭过脸微微挑唇道:“叫你……苻大头?”而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很亲热似地叫道:“大头!”

“……”苻坚乃是标准的胡人体貌,身材高大五官深刻,那头的确是要比长身玉立的慕容冲大上一圈,事实上在他少年尚未登基之时,宫中诸长辈对这分封在外的小王爷正是以“大头”的小名儿呼之。不过十几二十年过去,还有谁敢这么叫?

席前比试的两个人虽然是你来我往地过招,事实上不过晃个虚招走个过场,四眼四耳全在留意这边,听到这里全是一愣,什翼珪到底还是少年,此刻偷眼打量了下头大如斗的苻坚,忍不住扑哧一笑。

苻坚顿时面如锅底,他以为自己这回死过翻身应是诸事淡定,不料还是被气地差点暴走,并立即疑心眼前这“慕容冲”定是不知何处打听到了这丢人外号特地来讥讽他的。

那什翼珪一笑,杨定便也装不下去了,他收匕起身,看了苻坚一眼赶紧扭开头去——他不敢笑,故而忍的很是辛苦。

第38章

任臻心里得意,插科打诨之余拉着众人在席上好一顿天南地北地胡说八道,酒过三巡,却是有些力不从心了——他的酒量本就比那三个北国男儿大大不如,在宫中正筵时又已喝过一轮,故而其余人等不过是微醺,他却已喝地高了,却还直拉着众人斗酒,囔囔着“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杨定早就盖碗不喝了——他有酒品,这种情况下绝不对个醉汉落井下石,任臻便转而拉扯苻坚,苻坚面无表情双唇紧抿,完全也不理他这茬儿。任臻便忽然大怒起来,头重脚轻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抓起什翼珪束在脑后的粗辫子,刷地指向苻坚:“待朕……朕拿鸣凤枪来,与与与你这大头切切磋一场!”

什翼珪头皮被猛力一扯,却也不敢呼痛,可怜巴巴地看了杨定一眼,杨定也看不过去了,起身要拦,却反更激地任臻起兴,抓着那条粗黑辫子左挡又阻,舞地风生水起,就是不肯撒手,什翼珪脸色都疼地发白了,杨定却也不敢真地对他出手强阻,都急出一头冷汗,后来苻坚见闹地实在不堪,瞅着个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任臻的手腕一翻一带,任臻虎口发麻情不自禁地松了手,一屁股跌坐在席上,什翼珪瞬间如条滑鱼一般溜出他的掌心,才算逃出生天,他惊魂未定地转向杨定:“杨公,皇上喝成这般,可如何回宫?得赶紧在营中去寻醒酒解酒的汤药来服侍皇上喝下。”杨定听得此言,自然不疑有他,昏头昏脑地一点头,赶忙起身与什翼珪一同出账——他也是急了,否则从来都是十二万分的小心,从不敢让苻坚与任臻二人独处,否则翻起旧账来,还不知会闹出什么风波。

一时帐中寂静。苻坚也自喝地不少,此刻便微微摇晃着站起身,松了松自己的领口,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不由自主地将看向瘫坐在旁的“慕容冲”。任臻许是酒兴发作,此刻腆着肚子歪在席上,面色酡红,双目紧闭,竟是微微打起了呼噜。

苻坚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对他放出目光。这张脸他爱慕十年,拥有十年,思念十年又憎恨了十年,而人之在世究竟能有几个十年?他慢慢俯身,缓缓地伸手抚向他的颈项,而后微微地圈住——与记忆中的触感不同了,纤细滑腻的肌肤被勃动贲张的肌肉所代替,曾经吹弹可破的赛雪白肤也被日晒雨淋刀光剑影熔炼成了浅浅的蜜色,当年在未央宫金华殿的龙床之上,他还爱不释手地抚遍他的全身,半是爱怜半是狎昵地笑他“是不是永远都白滑稚嫩地像个小糖人”……

当然不是,小糖人不会兵围长安灭他天下,不会所过之处赤地千里,不会翻手为云覆手雨迫他不得不为阶下之囚!指尖用力,苻坚扼住了任臻的颈动脉,只要再送几分气力,这西燕的开国之君就要无声无息地一命呜呼了——这不正是他在过去一年里,咬牙切齿之际最想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