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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171)

任臻虽说得轻巧,但还是存了几分小心,赴宴之前他止在虎贲营中选了三十名近身侍卫,贴怀暗藏匕龘首利刃随侍赴宴。他更衣后对苻坚道:“他们不知你的身份,要不你便留在驿馆中,此处有沮渠蒙逊手下的匈奴兵保护,应保无虞。退一步说,若事有生变,也好从中策应,不至没了退路。”

苻坚隐含赞许地看他一眼,点头道:“好。”不胆怯却也不托大,处处小心步步后着。这冒牌“慕容冲”比起当年在新平初见之时倒也当真愈加成长稳重了…

第54章

一时驿馆之中诸事都已安排妥当,任臻便带着那两个互不咬弦,视线一交就要电闪雷鸣厮杀一番的冤家到达湖边预备登船赴宴。

天水湖既号称天水第一名胜,便是颇为阔达,碧波粼粼,在黄土漫天的凉州甚为少见。前朝武帝司马炎在位时便有那富贵风雅之人在湖心仿造江南鉴湖的兰亭建起一座湖心亭,向来为当地达官显贵待客最佳之处。只是往来两岸的船只为附庸风雅,特地造的也如淮扬一带的苇叶小舟,一船仅能载上两三人,任臻带来的三十名侍卫只得分开等候,陆续登船,鱼贯入湖。

任臻三人自然是头一船过去的,亭中早有专人迎接下来,赔笑着引人离船,拾级而上。掀帘入亭,极目眺望,果见夕阳之下,湖光山色一览无遗,确然是个风月无边的开筵之处。

当是时,一名老者拄着拐杖,在儿子的簇拥搀扶下颤巍巍地亦从里迎接出来,嘴里迭声告罪,任臻见他这般,反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回了半礼问好,天水郡守再三请任臻上座,也被坚辞了,只得自己坐了主位,有些赧颜道:“老夫听说犬子无状,那日在府中得罪了将军,还望赎罪。请将军入了姑臧,面见酒泉公与世子时为我等辩白辩白。”说毕便命其子道歉,任臻知他以为自己也是陇州军的了,他既是世子吕绍引荐外放的人,自然不欲得罪一向骄横的吕纂和他身后的陇州兵,便一面逊谢一面暗想——看来这天水郡守还不知砸店之事。也好,他反正是存心交好,何不先承了他的情,安全离开天水再说。

拓跋珪与沮渠蒙逊也依次落座,谁知刚吩咐开席,那郡守身边掌壶的侍女似踩到了裙摆,忽一踉跄,竟将手中酒壶泼洒出了些许,正泼到官服之上,左肩湿了一片。

那郡守之子横眉怒目拍案而起就要大骂,却被郡守制止了:“你总这样气盛莽撞!今日贵客在此,怎容你唐突放肆!”说罢好容易被人搀起身,还不忘教训儿子:“老夫现在入内更衣,你替着陪客,若再有怠慢,断不纵你!”那郡守之子敢怒不敢言地应了,但一直气哼哼地拉长了脸一句多余的话都无。任臻倒是不以为意,至此也放下心来——若他忽然改弦更张对他们满面春风了,那才可虑可疑呢。

一时众人席上都斟满了酒水,那郡守之子奉了父命,不得不僵着脸地先举起杯来遥祝礼敬,众人便也跟着举杯,拓跋珪忽然心下不安地扭头去看,渐渐暗淡下的湖面上隐约还有几条小船正缓缓向湖心亭划来——水路漫漫,他们所带之人还有近半不曾到位…

沮渠蒙逊倒是满不在乎地一饮而尽,眼带鄙夷地瞟了一眼拓跋珪,嘲道:“不吃敬酒,难道想吃罚酒?”拓跋珪不理他的挑衅,自顾自地仰脖也喝了。主席上郡守之子饮毕起身,做观望状:“也不知父亲来了不曾。”话音刚落,手中的酒杯不小心撞落在地,清脆声响,碎成数片,与此同时,一片斧钺之声忽然自自亭下铿锵迭起,郡守之子在此刻亦大吼一声:“动手!”。

拓跋珪猛打了一个激灵,断然抽刀挡在任臻身前:“中计了!”

话音刚落,自亭下跃起数十名披甲执刀的军士,挥刀砍向众人,惊呼惨叫之下,已溅起血雨片片,侍女仆从奔走呼号撞地桌歪案塌,亭中顿时乱成一片。如此变生肘腋,连沮渠蒙逊都有些傻眼,他侧身避开一道下劈而来的刀光,还在不敢置信地瞪着被人团团簇拥退至后方的郡守之子,嘶声喝问:“你有几个胆子,敢谋害小爷!”

那郡守之子隔着刀光剑影遥遥答道:“我既敢做,便会做的彻底干净不留证据——如今水路断绝,无人可援亦无路可逃,你来日做了水中之鬼尸骨无存,沮渠男成没凭没据,又能耐我何?”

三人闻言皆是心中一凛——难怪要把他们引到天水湖来,便是他们早有防备,带着的侍卫此刻却被人拦腰截断首位难顾,竟有半数还在湖中,若是凿穿了船底,一旦打斗中落湖便是九死一生,堪称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是对方如此煞费苦心地布局陷害,难道就真只为了那区区意气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