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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18)

姚嵩恨恨地一砸拳——大势已去!

任臻在上观此鏖战,也已是看地心荡神移,对苻坚亦有了一丝敬佩——这种情势下还能收拢军队,迅速回撤而不致溃散,真将才也。

苻坚一路收整军队,并仇班堡等大坞堡自发而来的民兵,复得三万余众,马不停蹄赶回长安,恰在临潼与前来夜袭的姚苌军队撞上,姚苌不想远在白渠的苻坚回防如此之快,猝不及防,稍作接触,即便败退,苻坚收兵回城,召集太子苻宏并文武百官,想来都自是后怕不已——要知彼时长安城中,只有数千老弱残兵,已是全然不堪一击了。

且说任臻这边,因见慕容永同姚嵩二人都安然无事,自己对此战成果便也并不多在意,所以当入夜之后,扎营完毕,各将收兵,归来复命之时,他搔了搔头,先对高盖说:“孙……高将军,此次冲锋,以一抵十,打的好!”转头对慕容永说:“一万五的兵力对苻坚两万精兵加仇堡民兵,还能不致四处溃散,打的好!”最后对着姚嵩挤出一朵灿若秋菊的笑:“坐镇中枢,指挥得宜,救局势于危难,打的好!”

姚嵩忍着气道:“那皇上以为,谁打的不好?!”

任臻眨眨眼,他一贯自诩怜香惜玉,可这当口他总不能跳出来哄他说“都我不好”吧,求助似地把目光转向慕容永,慕容永舔了舔干燥渗血的嘴唇,缓缓跪下,仰视着慕容冲,道:“末将有战败失机之罪,请皇上治末将死罪!”话音未落,身边跟着的数名亲兵也立即齐刷刷地跪下:“将军已是拼死力战,求皇上赎罪,容将军率我等戴罪立功!” !@#@#¥¥%……好么,到他面前唱这出来了,他有可能杀他么?!

姚苌哼了一声:“是呀,皇上,慕容将军虽丧师战败,然则事先并不曾立下军令状,难道还要真斩了他?!”慕容永忍怒道:“我倒想请问姚公子,我打仇班堡之时,段随韩延二军皆在左近,为何不施以援手”他目光如剑直射过来,“因为他们正忙着对付姚秦,无暇分身!苻坚哪里来的情报出城突袭,姚苌又怎会忽然攻打我军!”

姚嵩转过身与他对视须臾,平平淡淡地道:“我人在燕军之中,如何得知长安是何情况?父王自有父王的考量,或是有所误会也未可知——难道慕容将军以为,我为了大燕,为了皇上,此次还不够尽心尽力吗!?”

“为谁尽心尽力你心知肚明!”

“你——”

任臻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然巨响,众人唬了一大跳,全忘了争吵辩驳,呆呆地望向主位中的皇帝。任臻吸了口气,缓缓地抬起手掌:“好大一只虫子,幸好一掌拍死了。”

众人:“……”

他慢条斯理地拿布擦了擦手心:“现在,该轮到我说两句了吧。”

“此战双方都大有损耗,一时皆无力再战,——但是军粮问题却已迫在眉睫。时令艰难若此,仇班堡等大坞堡都还会组织民兵不顾性命地向长安偷运粮食,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任臻站起身,踱到诸人面前,伸手比出个四字:“无他,民心所向。我们燕军暴掠关中,流民百不存一,为了反抗燕军为了存活下去,他们只能自发结盟并且依附于那些联合了的大坞堡——等于我们生生给自己创造了无数新的敌人!”

他这话是公然推翻并谴责燕军以往的“暴行”了,诸将都是沉默不语,表情各异,任臻顿了顿,又缓和了语气,继续道:“纠结此战失败责任在谁,重要吗?就算没有这么些变故,就算苻坚本人不懂军事是个庸才,他也一样不会败于我们,还是那四个字——民心所向!”

高盖不解地抬头,双颊一抖:“皇上,民心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们到今天这地步,是鲜卑军队一刀一枪在沙场上争回来的!”

“对!所以争且只争到了一座阿房城!地不过十里,既是国都又是城池——放眼天下,有这般滑稽的国家么?!”

“我谅苻坚经此一创,也是大失元气,暂时也不会出城搦战。从此之后,收缩防线,俘虏来的民夫就算上了战场也必不与我同心,反而影响战斗力,不如释出军队,且许以薄利,收为己用,让他们加固阿房城防之余,趁此农时,在阿城南麓遍植农桑——不必精细,单选易成活,收成快的来种,若能供得七成军粮所需,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