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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427)

何无忌并不理下峰挑衅一般的询问,只是认真地将玉佩翻来覆去看了数个来回,确然不伪,系司马尚之所赠,便微一颔首,示意放行。

马车再次缓缓驰动,任臻在车内这才微松了一口气——幸而方才顺手牵羊偷来了司马尚之的玉佩,先有出入令牌后有皇族信物这才顺利出宫,而司马尚之明日酒醒之后善后自保尚且无暇,哪有功夫去记烂醉之下究竟送没送过自己东西?他低头看向瘫在身边的谢玄,又紧了紧对方的双肩,只觉得他肌肤滚烫,触手生热,神智虽还算清明,眼神却已开始涣散。心中便又是一急——而正马车通过宫门甬道即将加速驶离之时,车前门帘忽而被一把掀开,一道人影在众侍卫的惊呼下窜进了车厢!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扣在任臻袖间的龙鳞匕出刃,一道刀光闪过,锋间已抵在来人喉间,逼得他霎时不敢动弹一分。

何无忌突然发难,也没想到任臻其实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一出手便是杀招,他僵在原地抬眼望向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的燕国使臣,对方眼中寒光四射,又哪有一丝散漫醉意?

一只手费劲地搭上任臻的手腕,往下一压,谢玄低沉而微喘的声音响起:“放开他,无妨。”

何无忌此时才调转视线看向一旁朝他缓缓转过脸来的男人,登时惊诧地张大了嘴。

时人誉为“芝兰玉树”的东晋大都督谢玄!怎会此时此刻这般模样出现在这燕国使臣的车驾里!

谢玄强打精神亦望向何无忌——眼前之人虽年轻而陌生,他却知道他是北府军刘牢之的外甥,因而虽年方弱冠又出自寒门,亦托着这层关系跻身满是世家子弟的禁卫军之中,只是南朝官场素以出身分高低,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他虽托赖舅舅而有了队主之衔,只怕麾下不服他领导的名门少爷们比比皆是。

谢玄赌的是人心。

何无忌少年大志,可他的出身注定在锦衣玉食的乌衣营中过得不尽人意,想要真地出人头地只有与他舅舅一样以军功争前程!他只能向往北府军披坚执锐、冲锋陷阵的豪情快意,又怎会出卖北府军的主帅统军谢玄?

此时马车外传来叠声脚步,随即是方才那名什伍长气急败坏的声音:“何无忌!你这是在做什么!”

车厢里的三人此刻六眼相望,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全在心念电转百般计较,最后还是任臻率先收匕回袖,冲他一挑眉,又向车外瞥了一眼。

何无忌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朝外道:“无事,我怕任副使喝多了,上车查探一二。”随即钻出车厢跳下马来,有意无意地把追来的几名禁卫军一拦:“是我情急莽撞了。”

身后的马车随即粼粼驰驶,再次开动,直到消失在宫门甬道的深处。

那什伍长忍不住嘲道:“为了出人头地何将军真可算是用心负责,只可惜升迁与否并不凭这个——来日若是那西燕使臣一状告到司马郎君处,只怕刘大将军也保不住你的仕途!”

对方的以下犯上按律可军法治罪的,何无忌却如充耳不闻一般,漠然转身离去。待僻静无人处他才低头看向手中那枚不曾归还的玉佩,嘴角扯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好不容易得以出宫的任臻却丝毫没有安下心来,身边的人已是浑身抽搐,气息滚烫,任臻伸手欲触,却被那人强撑着偏头避开,咬牙切齿而面如滴血。任臻一把掀开帘子,又低声催喝道:“再快一些!”

车夫得令,马车风驰电掣在深夜的建康城中,未及停稳,任臻便抱着谢玄跳下车来,疾步冲进驿馆里。兀烈虽奉命先回却担心地一直坐立难安,此刻才将心放回肚子里,连忙迎将出来,见任臻并非孤身回来,不由一怔,本能地望向他怀中的人。

任臻粗中有细,因素知谢玄视自己名声形象重逾性命,因而还将自己的外袍铺头盖脸地将人包了个严实,全然隔绝了外人探究的目光,只是促声吩咐道:“即刻请城中最好的郎中来——”话音未落便感到谢玄身子猛地一僵,便了悟过来,安抚地抬了抬自己的胳膊又改口道,“…不必了。在我屋里准备兰汤清水,所有人等不得诏令不可入内。”

等任臻将人“捧进”房中,几乎是要随之一起栽倒在榻——谢玄虽清瘦却也是个昂藏七尺的武将,一路下来他感觉手臂都要断成两截了。他甩了甩手,忙将衣料剥开,拍了拍谢玄的红透了的面颊,却只引起对方一丝含混的呻吟。任臻啧了一声,刚欲起身离开,却冷不防被谢玄一把攥住了手腕,下一步竟是喘息着伸过脖子将脸贴上了他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