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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450)

任臻自然不会放过谢玄眼中一闪而过的的矛盾与愧歉,他知道自己踩中了谢玄的痛脚。他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只道:“当年你处心积虑设计了苻坚,以淝水之功送你谢家重新登临权力之巅,如今放他已没有利用价值的儿子一条生路,不算亏本买卖吧?”

谢玄抬起头来望向他,已是神色如常平静无波。须臾过后,他忽而一扯嘴角:“张嘉入秦,十余年来无人怀疑,堪称天衣无缝。以苻坚之能尚且察觉不出,而你此次大费周章才查出张嘉是我的眼线,本可以此为契将计就计反间探查我国动向——怎么就这般沉不住气地急于摆上台面?就为了换一个对你们西燕来讲无足轻重的符宏?”

任臻心底悚然一惊——谢玄果然精明,骤然受创之后,还能迅速回神,仅从这一鳞半爪只言片语之中就看出违和悖理之处——若非无奈之下又不得不为,他自也舍不得弃了张嘉这条暗线!

谢玄步步紧逼,双目之中精光流转:“我知道符宏是苻坚的儿子,更知道你与苻坚昔年的恩恩怨怨,纵使如今情势已变,两国化干戈为玉帛,得以和平共处,你却实在没有为曾经的仇人之子甘冒如此风险的道理,不是么——任臻,不,慕容冲?”

任臻顿时哑炮了。他能把他与苻大头的真正关系给和盘托出吗?以慕容冲和苻坚的过往,他俩要是能在一起,那能把多少人给活活雷死?何况谢玄本来就看不上他剑走偏锋大逆不道地爱上男子——他根本不理解也不屑去理解所谓的“龙阳之兴”——要是见任臻爱男人还爱出了个花团锦簇兼琳琅满目,这不得更加鄙视死他?!

谢玄眯了眯眼,他自然注意到了任臻沉默之中的反常意味,他没有细想深思,心里却没由来地一阵膈应腻味。两人在一院浓郁的古桂花香中伫立对视,谢玄忽然开口:“…用张嘉换符宏,不是不行,但我要先知道——你究竟是谁?”

任臻掩饰似地咳了一声:“都督明知故问。”

谢玄淡然道:“慕容氏出不了你这样的心胸。”

“都督这是在夸我?”任臻摸了摸鼻子,苦笑道。

“慕容氏的男子出了名的坚忍不拔,有仇必报——怎会如你这般没心没肺没皮没脸?”谢玄反手挥剑,挑起案上古琴,复旋身接住。

任臻黑线——谢玄这算认同还是嘲讽?他抬眼望去,谢玄左拥浮磐琴右倚墨阳剑,夜风之中衣袂蹁跹,端的还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做派。

不由地轻声一叹:“在下任臻——从当年长安初遇,我就没有骗你。”

“你说…你要带走符宏?”司马元显眯起双眼,打量着着青色朝服的谢玄,“都督要回石头城小王拦不得,可为何要带上一个符宏?”

谢玄淡定道:“符宏学富五车,在宫里这段时日里皇后娘娘都亲口赞许过的——而北府军中缺一个祭酒。”

张法顺立即出声驳道:“符宏乃是降臣,岂可让他插手军务?”

“军祭酒只负责掌管文书而已。何况符宏已降晋近十年了,一贯循规蹈矩,并无二心,为何不能用他?”谢玄连眼风也不扫他一下,直盯着司马元显,语气坚定地道。

司马元显笑了一下,挥手斥退自己的谋士,对谢玄道:“都督难得来王府,总是行色匆匆,不是争论就是执辩,你我皆位极人臣,将相和睦难道不好么?”

谢玄漠然道:“殿下种种行为,不像是想要和睦的样子。”司马元显知道他说的是因朱龄石这回立了大功,谢玄拟他升任益州刺史。司马元显征西的目的原是给自己长脸立威,扩充势力,岂会坐视谢氏又多一大块地盘?自然是属意自己人接掌益州,不日便下了一道军令,命朱龄石暂停攻坚,待尚在射洪的司马尚之主力赶往会合之后再进攻成都城。

就延误了这点时日,慕容永便立即抓住机会抢先攻城,于十月底攻破成都,谯纵无奈出降,西蜀国亡。

“都督是气西燕破城之后赖着不走,摆明就是想趁机瓜分益州?”司马元显状甚苦恼地思索了一下,又道:“那不如我们杀了西燕那两个使臣,向西燕施压,命他们遵照前盟退兵回汉中去?”

明知司马元显不过是故意危言耸听,谢玄还是不自觉地暗自心惊,下意识地瞪向司马元显,果然见他仰头大笑:“我朝刚与西燕结成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天朝上国焉能轻易反口?更何况慕容永的十万大军还在益州,我不怕惹恼了他,干脆顺江而下挥师东进?你放心,我已与燕使商量过了,与西燕以涪江为界,以北的土地包括剑门关,阳平关皆归其所有,条件是将天府成都以及整个川蜀益州全归还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