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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85)

这番话连削带打似褒带贬,把个段随说地无话可答,直梗着脖子道:“哪个要与那个下贱货色争气!只是张夫人我已经放出话来是要定了,怎能拱手相让!?”

任臻破口大骂道:“放屁!你放出来的话算话,朕的金口玉言反而不算话了?你叫朕和咱们那上将军韩延说——那女人转赏段随了你一边儿凉快去?”他气地站起身来回踱步,期间丢了无数卫生眼给段随,直兜了好几圈,才挫败一叹道:“既你真心想要,朕有个主意——明着给你是不成的了,只能朕不要脸一回,反悔说要自己享用了,料韩延不敢不从,待移宫大典使人送到金华殿去,之后你悄莫声息地再把人领走,生米煮成熟饭了韩延也无话说——这么着,你依不依?”

段随想了一想,知道慕容冲为稳定军心,这已是出格了的,可见心中还是偏袒他的,兼之知道慕容冲对女色一道兴致平平,自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下大喜点头。任臻话风一转,又冷颜厉色道:“只是你别再给朕惹麻烦!初入长安百废待兴,你还可劲儿地和韩延混闹瞎折腾!他要调你一点子兵力出去分驻到灞上、新丰,也是为了拱卫长安,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现在长安又没大战要打!你还摆这些军威给谁看去?你那些兵你自己知道什么货色,多挤在城里也是尽给朕惹祸!回去赶紧依着调令把兵给调出去,别小里小气的!”段随自诩在慕容冲眼中乃是“自己人”了,又新得了天大的好处脸面,自然满口答应,回去依令调兵遣将不提。

这边厢慕容永亦在与韩延把酒言欢。韩延自得意满,因为他名义上已经是燕军的三军统帅——慕容永在外躲了几个月懒,连权柄都给躲丢了,如今和那位刚从阿房赶来长安,位高权不重的皇叔慕容恒一样,分领左右仆射这么个虚职,有点眼力界儿的难道不该来向他套套近乎?因而慕容永带了重金前来拜望,他便也胆敢欣然接受这曾经上峰的一番好意,并与之共饮。

酒过三巡慕容永便似打开了话匣子,他面色酡红地说:“段随太嚣张了。”

韩延忍住没有大点其头,勉强笑道:“他们段氏在鲜卑军中本就有些人脉么。”

“那也不能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此刻大燕还姓慕容呢!”慕容永愤然不平道,“你道那日再未央宫我为什么敢在天子驾前怒斥他在昭阳殿的丑事?苻坚那两个宝贝女儿本是皇上要留着享用的!段随是个什么东西,就敢抢在皇上前头?!如今皇上看上张夫人,段随也想要染指,所以我没法子,才从你那儿借调兵力把守永巷——如今他也就对你还忌惮些许了。”

韩延恍然大悟,觉着慕容冲刚一得长安就忽然要龙精虎猛开始享受后宫心中暗自鄙夷,面上却道:“那就把张氏囚到金华殿去,我不信段随还敢明着冲进去抢人,他不要命了?”慕容永俯身替他斟满一海碗酒,忽然轻声道:“他不要命最好。”

韩延喝高了,却还没上头,此刻声色不动:“叔明醉了。”

“我量浅,但还没醉到说胡话的地步。”慕容永脸上伤痕未愈,纵贯眉眼的在灯烛光影下便显得有些森然,“这可不仅是我的想法。段随是个能带兵的鲜卑贵族,这已经是可忌之处了,兼之他又是那边小段妃的娘家哥哥,你说,这能让人放心?”

韩延恍然明白过来,“那边”者指的乃是慕容垂,占了关东自立燕王的叔叔与攻下长安自诩正朔的侄子之间,迟早要有场大冲突。且慕容垂甚为宠爱大小段妃(注2),一下邺城即立为后,段随却被安插在长安城中倒的确会叫那“人”日益放心不下了。他意意思思地试探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慕容永不肯说破,为韩延又满斟一碗:“皇上什么意思怎会对咱们做臣子的说?只是你细想想,若无皇上表态弹压,以段随之跋扈岂肯轻易听你的调令,分兵去驻守灞上与新丰?韩将军若真能剔了这肉中刺——这军中就是你一家独大了。我不怕说句实在话,你兵再多,皇上都不忌你,因为送你十万大军你也注定做不成鲜卑皇帝,但他段氏可不一样!”

韩延左右盘算,越想越真,此刻也不赘言,捧起海碗:“我是皇上手中卒子,自然是他指哪我打哪,岂有二话!只是段随身份贵重,只怕没有由头,不能轻易拿下。”慕容永与他慨然碰杯,一饮而尽:“这个不难!听我一句话儿——这世上岂有猫儿不偷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