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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臣(183)+番外

但福康安有感于林爽文之反实乃“官逼民反”之,故并未凯旋回京,而是自请为闽浙总督,亲自留在台处理各种善后抚恤安民春耕事务,如此三年,台湾大治。

乾隆五十年,安南蠢蠢欲动再犯边境,朝廷加福康安大将军衔,就近领兵前往平乱,前锋部队刚到广州,安南国王闻福大帅领兵竟吓地不战而降,自愿五年一供,全军退出中国边境,只求福帅“莫加兵问罪”,一时之间,引为笑谈。

和珅轻轻一咳嗽,觉得肩上一重,一件雀金斗篷就覆于身上,他放下奏折,含笑看向身后清俊的小哥儿:“这么快就下学了?”

丰绅殷德掩嘴一笑,往父亲怀里一猴,红扑扑的脸蛋还淌着汗:“阿玛……”

和珅掏出怀表一看时辰,不觉地摇了摇头:“又逃学了,你也十一岁半大人一个了,哪有动不动就逃学的世家公子?”

“你越来越象福四叔了!”丰绅殷德扁扁嘴,“逮着机会就教训我——咸安宫的师傅都是看碟下菜儿,不论我写的文章多狗屁不通,他们也都涎着脸恭维什么‘雏凤清于老凤声’,谁不知道他们是想讨好你啊?”

和珅莞尔一笑,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这座官学虽也一般是学文着作之地,却早早浸染了宫廷中无数争权夺势的墨黑——从他踏进咸安宫之时,就已看地明明白白,如今却是屈指十五年矣。

丰绅殷德眼尖,就着父亲的肩膀看见那奏折上的名字:“‘奴才福康安奏请自为两广总督署理‘十三行’事务‘……二叔不就是跟着福大帅出征安南的么?我在学里竟日听人说福大帅如何英勇无敌百战百胜,怎么皇上不把他调回京城和阿玛一样也当个中堂呢?非得一处一处地换地方呆,连带着二叔也归不得家。”

和珅怔了一下,随即扯了扯嘴角道:“那是皇上爱他,怕他招了人的忌。”

“难道破天荒地给他封了贝子爵位反倒不会招忌?”

“爵位高不招忌,真地管事儿才招忌——军机处就是个人人眼红的地儿,你瞧这朝廷之上,有几个人真和阿玛一条心?”福康安身份贵重,又是天下第一战将,无人不知以乾隆私意封王爵是迟早的事,只要他不真地掌中枢大权,谁会和他硬碰?

“可以皇上对阿玛的信任宠爱,难道让阿玛领班军机反倒是让你招忌么?”

和珅愣了一下,也不知怎么和儿子去说——乾隆这些年对他是没得说了,封爵升官,以文华殿大学士领班军机。一人兼管吏部户部理藩院,任国史馆四库全书正总裁,正白正蓝镶红三旗都统,掌管内务府兼任九门提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权集中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煌煌大清的权力运作几乎都掌控在他一人之手。

他威重权大,一声令下举国趋之,压力自然也大,但他却已抽身不得了。若之前还只是为扬名立万,那么此刻指挥大清帝国井然有序地运转如常,心里就似圆满了一般的满足——这是多少私情都替代不了的胸怀家国的博大雍容——也惟有此刻他才能稍微忘却那个男人与他之间整整十五年的爱恨纠缠。

拉着丰绅殷德的手,父子俩出了嘉乐堂——这是一处金丝楠木为栋梁的三进大堂,被和珅辟为书斋,转进堂后的萃锦园,惟见一嶙峋怪石矗立眼前,却是乾隆亲自选赐的太湖名石,名曰——独乐峰。绕过这处用以屏障的山石,顿觉豁然开朗,翠山碧水、曲径幽台,好一处满园春色如许。

这座宅子是前年圆明三园竣工,乾隆爷住进园子里嫌和珅原来住的地方偏僻,进园议事不方便才特特在什刹海西北角划了个院子给他建园,几乎府里一应摆设建筑都是这位于园林造诣颇有建树的风雅皇帝亲自参与决定的。和珅事先原不知情,直到有一日陪乾隆游园到了这,乾隆临风笑指这一园环山衔水,亭台楼榭道:“此处风光如何?”和珅忙躬身答道:“别有洞天,实乃人间仙境。”乾隆呵呵一笑,在湖心亭上拍着他的肩道:“你是最精明细致不过的人,且往下看看这湖,象个什么?”

和珅杂学博收之人,自然一眼看出这湖特意挖出一个展翅蝙蝠的形状——福蝠同音,满洲人家崇尚蝙蝠是传统了,但他故作不知,迟疑地道:“……奴才愚笨,实在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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