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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臣(200)+番外

这场军事异动,如一颗石子坠进浩海之中,很快便了无声息。福康安回京向乾隆复命之时,乾隆正在服药,神色倒是一派平静:“处死马天庇之前,可有审问他冒哪个‘上级钧令’调兵承德?”

福康安伏下身去:“没有。马天庇一人胆大妄为伪造军令已是罪证确凿,奴才以为没有再审的必要——那些无谓的流言总是越少越好。”

乾隆有片刻的失神——这个他名义上的“外甥”做事已经越来越成熟稳重思虑良多了。不管背后指使马天庇抢占隆化以备不测的人是谁,传出来就定是桩遮天丑闻,拿住了证据就立时湮灭源头,将谣言第一时间扼杀殆尽,甚至为了杜绝悠悠众口,还同时处罚了事实上有功无过的张春成维持大局之稳定——他看向福康安,甚至有些惋惜——这般文武兼备一代雄才却生生注定要一世为臣……他叹了口气。从来不会追悔过去的人竟在心中有了一丝歉然,若他只是一个臣子,会不会就不会生出今日这般扼腕?当真是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桑达克今日也已起程返蒙,皇上放心,和珅他们招待地滴水不漏,优容有加,一点没露出我们疑他的破绽来。”

乾隆回过神来:“蒙古也搅进来了……呵,阵仗好真大……”若说这场异动真是个人胡为乱动的话,怎么会搅地热,冀,蒙三省动荡,“桑达克这人朕深知的,匹夫之勇又易冲动最易受人唆摆,未必真的有心参与这事,你们这法子是对的,先稳住再说。蒙古这边……”他顿了顿,神色复杂地看向福康安,福康安自知乾隆心中想问的是何人挑动地桑达克带兵千里奔徙,但此事,却非人臣所能揣测,此时也只能深深地低下头去,避而不答。

乾隆也深知此点,并不追问。

喜塔喇王爷他吉虽然统御蒙古,却与卓索图盟素来不睦——更何况天下无人不知他吉与永琰有秦晋之盟,若真有想有所异动,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借助蒙古势力——那除他之外,也就只有——

他闭上眼。

永璘。

原来他最钟爱的幼子,在日日亲来伺奉甜言蜜语的同时,竟是为了焦急地监视盘算他什么时候能撒手人寰,甚至为此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不能……再等个几年么?!

这事虽还没有明证,但永璘的野心却是昭然若揭,叫他胆寒心惊!

皇家骨肉,到底就没有亲情可言么?!

他想起了那碗被他亲手泼掉的药汤,心却一点一点地沉重下去。

冬至,元旦,万寿从来都是清宫三大盛事,可今年冬至因着乾隆的病时沉时轻的,连祭祖告天等事宜都是交由永璘代天行礼,众人都道他晚上也未必能出席夜宴。那夜永璘指挥若定,高居首位,倒将一干哥哥们都撇在脑后,连一贯忍耐的八阿哥永璇都有微词,永琰却只是淡淡地,甚至对着抱怨的兄弟们安抚道:“皇阿玛既已择了十七弟来主持,他坐首位也就是份属应当。”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一声高传:“皇上驾到——”

永璘吃了一惊,连忙离座率着众人跪下,龙舆抬上殿来,乾隆的精神却是难得极好,矍铄英明,神采焕发,双目微扫,就将全场的人逼地大气不敢喘。原本一直在心中揣测乾隆病情的众朝臣直至此刻才放下心上大石。

“皇阿玛吉祥!”永璘到底有些心虚,忙扬高了声音。

乾隆面沉如水地下了舆,却不理他,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小贵子的伤也是早已好了的,忙赶上前扶着他拾级登高,御台落座,一出声,竟是久违了的中气十足:“朕偶感风寒,躲了一个多月的懒,诸位着实辛苦了。传朕旨意,今日与会之人,人人赏金百两,朝冠一顶!这承德行宫失火,是朕德行有亏上天示警——”

诸臣听到此处,刚直起的背重又吓地伏于地上:“皇上圣德,三皇五帝以来少有能及者,何来德行有亏!”

众人还在争先恐后地表忠心,乾隆却一摆手:“永璘一向孝顺,替朕去盛京到祖宗灵前替朕好好忏悔祈福如何?这承德行宫也有年头了,依朕看此次也该再重新修葺一番,才衬的上帝国身份……”

一句话仿佛夹杂其中无足轻重地飘出,落下却惊地每一个人瞠目结舌——这个当口,被调离御前,前往盛京,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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