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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一枝野百合(51)

他以为单凛不会这么好说话,以他的个性,八九不离十会回一句:凭什么,你以为我会怕?

可今天,单凛竟没有出口反驳。

吴歌以为自己喝多了,眼睛耳朵都不好使,可等了一会,确定单凛是没有反驳,整个人犹如一条街黑暗的中心。

单凛的沉默让吴歌越发肯定他自认理亏,加上酒精刺激了大脑神经,有些之前为了不让宋颂难过而憋在心里的话,这个时候像是打开了阀门的笼头,一个劲地往外冒:“我没看错,你真是不简单,学校里的学霸,都是装的。”

单凛木着脸,未置一词,随后缓慢地在路边坐下,长腿随意屈起,略侧过脸,眼角上挑,从下往上看着吴歌。

吴歌在他这双眼中看出了一片空洞,不由心惊。他们同校三年,纵使知道单凛在他父亲过世的时候帮他说过话,他心存感激,稍微对他刮目相看了一下。但他还是觉得单凛是危险品,捉摸不透的个性,传言古怪的家世。今晚越发证明了他的感觉是对的,单凛这个人自我保护太好,宋颂在他面前毫无保留,而他呢,他就像一只带着邪气的黑色蝴蝶,把宋颂的三魂六魄都勾走了,却从没让宋颂看到过他的真面目。

“宋颂没跟你说过吧,我们全家都会去美国,但她现在因为你不肯去。你要是真为她好,麻烦别挡她的路,别把她捆在身边。”

他这话几乎等同于劝分,绝不敢让宋颂听见,宋颂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单凛这晚上的反应很反常,他对于吴歌的出言不逊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予反击,时而看他,时而不知望着何处,口中似乎喃喃有声,最终竟像是当吴歌不存在一般,自顾自走了。

吴歌这晚上喝得太多了,也跟做梦似的,陪着熊大伟挂水到天明,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后头痛欲裂,思来想去,不太确定昨晚真遇到单凛了?这时候,他才发出了一个正常人的疑问:他怎么在医院?

单凛失联的第二十天,宋颂已经有种陷入绝望的感觉。

她去T大找过他,混进了建筑专业的教学楼,一打听,他也已经连续半个月没在学校里出现,但因为他本身就不住校,神出鬼没,所以同学之间还没引起关注,还说这挺正常,过两天他就会出现了。

宋颂不断回忆跟单凛最后几次见面的场景,怎么都想不出异常的地方,尤其是最后一次见面,她还讨走了好几个吻,不要太开心!

难道是他家里出事了?

宋颂立马想到了上次碰到的西装斯文男,还好当时留了一个号码。可是,宋颂连续打了三个电话,一直没人接,直到第四个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一声回应。

“您好,我是宋颂,我们之前在单凛公寓门口碰到过。我找单凛,我最近一直联系不上他。”

宋颂也不含糊,直接说明情况,她太着急了。

对方闻言,温和地回道:“抱歉,我也没见过他,我不太跟他联系。”

言尽于此,对方礼貌地挂了电话,宋颂愣神地看着手机,蹲在公寓的阳台上,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之前,每当她或者单凛要晚回家,对方都会时不时到阳台看一眼,等人回家,她不止一次看到单凛的身影出现在阳台落地窗边。反之,她也会等他,看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小区的林荫道上,距离越来越近,她就会觉得特别心安。

然而,现在楼下只有小区里的妈妈和她们的宝宝,她们围在一起,可能在讨论今天熊孩子又做了哪些让人头疼的事。

宋颂看了好长时间,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脑子里全是幻想,幻想单凛从小路的那一头突然出现。然而,单凛没回过这个家,也没去过学校,她甚至回过Z城,跑去他的住处,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个时候,老妈送给了她一份“大礼”,她也没敢给宋颂电话,而是发了条短信,告诉她:她和杨祥去领证了。这摆明了先斩后奏,就怕宋颂炸,可宋松还是炸了。

更夸张的是,杨祥有美国绿卡,两人领证后,老妈打算立刻跟着他去美国,她在国内这两年过得太压抑,吃尽了冷嘲热讽,恨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伤心地,重新开始生活。

所以,他们才一个劲要把宋颂也带出去。

宋颂火冒三丈,狠狠把手机丢到沙发上,扭头就要去整理行李,打算连夜赶回家。

只不过,她刚转身,手机就响了两声。

也不知为何,宋颂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捏了一把,提到了半空,她重新跑回客厅,途中差点被茶几绊倒。

宋颂抓起手机,点开最新的短信,立刻看到了那个让她要热泪盈眶的名字,单凛。

然而,他发来的这一句话却让宋颂提到半空的心,一下子狠狠坠落地上。

“不用等我,我们结束吧。”

作者有话要说:说有BUG?我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这两天空了会修下文。

第47章 第四十七枝百合

史上最摸不着头脑的分手,被宋颂撞上了。

没有先兆,没有原因,没有告别。

在宋颂21岁生日这一年,经历了不亚于父亲过世那一年的人生震荡。

“被分手”第一天,她震惊、气愤、不解、焦急,她用不同的语调分析“不用等我,我们结束吧。”,想要知道单凛究竟是在一种什么心境下说出这么句话的。然后,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种非理性状态,她一直自诩洒脱,但那段时间,她给单凛打了很多电话,纵使那一头都是“已关机”的提示音,然后,她就给他发了很多短信,发到后面都有些魔障了。

起初,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感觉这个事情发生得有点不真实,可能睡一觉,一切就能恢复如初了。但当她从单凛房里醒来,窗台上深灰的窗帘没有让外面的阳光有一丝可趁之机,宋颂懵懵地望着冷色调灰褐色的墙面,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如此压抑。

外头开始下雨了,根据天气预报说,这段时间会连着下。

而雨,总是能把人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

衣柜里,左半边是他的衣服,黑白两色调为主,上头有着他惯有的冷冽气味,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件黑色外套不在这里。冰箱里,冷冻箱还留着两周前买的雪花牛肉,他不爱吃肉食,牛肉还能接受,她在超市逛的时候,特地买了澳洲进口的牛肉,最后一次吃的时候,他胃口很不错,把宋颂剩下的半块也吃了。书柜上,宋颂的家当排成一排,其中有一只莱卡专门用来拍单凛,已经排了5卷胶卷,洗出来的照片被放在一本专用的相册里,他说只准私藏,不得外泄。

宋颂盘坐在客厅的地上,目光所及之处随时都能联想到单凛。她还想起在藏地那个夜晚,幽静的月色下,院子里悄然无声,他们相视而笑,他被夜浸透的背影和慎重的许诺。

宋颂倏然笑了笑,但很快又胯下脸。右手边是已经变潮的薯片,是之前单凛打开的那包,没吃完,她无意识地一片接一片吃,吃了一包不够,泄愤似的把其他几包都拆开来吃了,吃到胃里的食物快要顶到喉咙口,她冲到卫生间一阵干呕,胃部隐隐作痛,喉咙口火辣辣地痛,不断用水洗漱口腔,最后瘫坐在洗手台边的地砖上,莫名失笑。

如果身体的难受能够减缓心理的一点点痛苦就好了。

她摸了摸脸,没有眼泪,欲哭无泪这四个字,这一年的冬天,宋颂刻骨铭心。

单凛就这么从宋颂的生活里消失了。

宋颂每天都住在他的公寓,睡在他的房里,像是要把自己跟这间房融为一体。

然后,宋颂开始每天给他发一封邮件。邮件从一开始的质问,生气,言辞激烈,到后来的妥协、劝说,然而全都没有回应。宋颂每天坐在电脑前刷邮件,每一次都是失落,到后来,刷邮件只是变成了日常的惯例,明知道不可能刷出他的回复,却还是忍不住。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宋颂的颓废和焦虑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最初几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里,后来班长找到她,她不得不去上课,但状态跟之前差太多了,匆匆来,匆匆走,学院里的活动也都推脱了,私活也不接了,一颗小太阳突然不亮了,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

寝室里的人最先发现,景妍跟宋颂的反应很像,一个劲的反问不可能吧?怎么会?好像比宋颂还不能接受,毕竟她那次亲眼看到单凛大晚上主动跑来给宋颂送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