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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上无双(60)

作者: 真树乃 阅读记录

他不会认为是父母破坏了他的梦想,因为他在那个时候突然意识到,做一个坚持自己的愿望的人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在面前的未来完全模糊一片,什么都无法确定的情况下。

一旦他失败了,所有人就会来说“你看,我当初说了吧……”,父母就会说“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他并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担失败的代价,他不想让父母失望,也不想面对一个可能一事无成的人生。

这是他十六岁那年意识到的,他放弃了去做一个运动员——这是他的选择。

“所以,我觉得啊……”十五年后,三十一岁的赵之心硕士毕业,拿着一份固定工资,可以不必担心未来地坐在飞机上,对他身边的运动员说:“这首曲子的关键就在于‘选择’。堂吉诃德选择成为这样的人。”

韩露已经有些困倦了,因为天色已入深夜,机舱里昏暗一片,而且赵之心的声音又异常地温和,不是平常那种对她认真说话的语气,更像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要睡了。”韩露说。

赵之心笑了一下,将窗板关上。

“晚安。”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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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哈姆雷特

曲子确定下来后,在与编舞工作同时进行的,便是韩露在许浩洋的协助下,对双人技术动作的学习和熟悉。

这个过程就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韩露的体重比双人女选手的平均体重要重了五斤左右,虽然不是令许浩洋觉得非常吃力的重量,但也需要花上一些时间来适应。

比这个更重要的,是因为韩露是半路出家,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从幼时便接受相关的训练,所以她在和男伴接触的的时候,身体会不自觉地变得紧张僵硬,甚至向反方向用力。

这在一开始的时候很难避免,只能由她自行克服。

这个过程在开始的时候非常难捱,她根本没有办法适应许浩洋的手触碰自己身体的感觉,之前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她这么做过,她也不准备让任何人对她这么做。

刘伯飞站在场边对她吼了无数次,告诉她别紧张,别动,配合,配合,配合,但她还是没办法克服那种障碍感。

于是,所有人就看着她仿佛烈士就义一般闭着眼睛等着许浩洋过来,而他的手一碰到她,她便马上又皱起了眉。

她自己也不想这样,于是忍着不说,但身体的感受却是骗不了人的。

对于这个,许浩洋也是不爽的,最后是刘伯飞找到了他,让他多理解一个没习惯这种训练的女单选手的心情,最后,塞给了他一双手套。

厚的,粉红色的,两个指头的,浮夸无限的滑雪手套。

“你……”刘伯飞说,“先戴着这个。就当脱敏疗法吧。”

这双手套他戴了一个星期,然后换成薄一些的毛线手套,再换成更薄一些的那种洗衣手套,最后想要换成一次性的透明手套时,韩露自己制止了他。

“好了。”她说,“……对不起,来吧。”

虽然是大致上克服了接触的障碍,然而,动作的熟悉度上却还要经过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

在许浩洋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抛跳失败把她扔到地上后,她再度咬着牙站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上必定又是红肿遍布了。

“……再来。”

她说。

而许浩洋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原本就有腰伤,在这么集中的训练之下,腰部已经可以说是早已不堪重负。他大口地喘着气,滑到韩露面前去,准备进行下一次的练习。

韩露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去习惯来自另一个人的力量,一双手,甚至更加亲密的东西。

她必须逼迫自己去信任,信任另一个人,信任一种抽象的力量,信任一种可能本不存在,但她和其他人坚定地通过信念来让它存在的东西。

一种可能成为了世间的笑话的,庞大的梦想。

赵之心口中明知是悲剧却一往无前的信念。

过去,曾经有记者在文章中将她比作穿红舞鞋的伽伦,称她只要还活着,便似乎会永久不知疲倦地跳下去。她看到了这篇报道,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事实上她不太喜欢这种悲剧色彩,却又像是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否认。

她并没有过多地思考过自己本身。

滑冰成了一种习惯,赢也成了一种习惯。只是这种习惯恰巧很不错,恰巧是一条能够带她通往更高的地方的道路——信任骑士精神是一种习惯——不,信任骑士精神是一种选择。

因为已经到达了每日练习时间的上限——且韩露在赵之心的严密监管之下,必须每天在刘伯飞规定好的休息时间规规矩矩地待在宿舍。所以她插着耳机,反复地听着那一首悲壮的《The Impossible Dream》,同时模模糊糊地回忆起赵之心在飞机上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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