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潺渊(71)

逐欢本就是吓唬禅景的,禅景如今知道了缘由,又得了潺渊的保证,自然将心进肚子里。只是他对潺渊的身体又来了兴趣,眨着猫眼询问:“我们不带他走吗?”

潺渊失笑,反问道:“带到哪里去?”

这倒将禅景问住了,他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回家……”

潺渊恨铁不成钢,道:“带回去给道士当装饰?还是碍你长兄的眼,嗯?”他说着将禅景按在怀中好生揉捏一番,道:“就在这里烧了。”

“烧了?”禅景一惊,道:“就这么烧了?那、那怎么行!”

“早该烧了。”潺渊平静着道:“如今我是魂是体都不重要,能行动如常已然是意外之喜。这是晖殊道长给的恩,我承他的情,自不会为拿回身体大开杀戒。况且带着一个你是心满意足,既然没有反噬隐患,便无碍。”

“可、可是——”禅景还想说什么,潺渊俯首在他唇边啄了啄,低声道:“这样也好……看得住你。”

禅景哭笑不得,道:“好歹是你的身体,就这么烧了,左右让人心里难受。”

“已经死了。”潺渊翻身压住他,握着他的手伸进自己的衣袍,放在胸口,在他耳边轻轻道:“如今这里的这个才是你的。”

禅景在他胸口轻挠了挠,红了脸,才小心问道:“真……真是我的吗?”

潺渊见他红着脸猫眼水色,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子里,越发缠绵的含住他耳垂,不断重复道:“你的,全是你的,只是你的。”

章二十四

禅景这边解决了一直悬在心头的问题,自然轻松舒坦了。可是刁鱼还念着他儿子,愈发佝偻在高台延边坐着看海。

身后风声一响,刁鱼没回头就知道是谁。

雱明在一旁坐了,两个人直面极东之海,仿佛很多年前的青葱少年。只不过刁鱼如今发已斑白,老态横生。

刁鱼的烟斗冒着烟,他盯着海,口中却问着雱明,道:“这么多年我也时常埋怨,你们有那么多的神兵利器,为何一定要夺走我的儿子。”

“天经地义。”

“你说得对。”刁鱼苦笑了几下,被烟呛到咳嗽,他一边掩着咳嗽一边道:“本就是你们的,是我偷了去。只是于你们而言,他不过是万器之一,算不得什么。可对我们而言,他却是家中唯一,是命根心肝。”

雱明沉默。

刁鱼缓过气后才渐渐道:“……我不知你们是怎么对他说,怎么待他这么久。他本就是最纯善不过的好孩子,是我私自如此,本该是我偿还,却耽搁了我生命中其他的人。雱明,你说这是孽么?”像是知道不会有回应,刁鱼也没有继续,两个人沉默在海边,看浪来浪去,花白和蔚蓝相接眼底。

“你也偿过当年的罪,此后归去,安心生活吧。”雱明起身退去。高台人忽然起了风,刁鱼的发和烟都被吹拂着掠动。

檐下无数的铜铃摇晃,摇晃着刁鱼曾经过往的一切,摇晃着他佝偻垂老,摇晃着摇晃着,雾气湿凉。刁鱼襟口上渐渐斑驳湿痕,烟枪被丢在身侧,他抬手掩着眼,无言哽咽。

“爹爹。”

欢快的奶声忽然穿破风雾,让刁鱼浑身僵硬,胸口却倏地复活一般滚烫起来。他猛然回头,看雱明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抹小巧的身影麻利的扑进雱明怀里。

“爹爹。”风雾中模糊脸庞的孩子亲昵的对雱明道:“我雕了新的鸟,会飞的鸟,你看。”

雱明回头看了高台边沿的人一眼,对竹音温柔道:“再叫一声。”

竹音好奇的看向边沿,口中爹爹爹爹叫个不停。

酸涩和慰藉一齐翻滚在眼眶,令刁鱼不堪重负,终于潸然泪下。他喉中有万千的话想要回应那声爹爹,最终却干干净净的消失在口中。

知儿甚好,心便安。

那一年他从剑冢偷走了一把剑,取名叫做承影。他带承影回家的时候承影还是一二岁孩童的模样,他用不下手,将承影当作儿子养。承影聪慧非常,学会的第一个词就是爹爹,叫软了刁鱼的心。

篱笆院里的男人蹲下身在承影面前,摸着他的脑袋对他道:“对,我就是你的爹爹。”

后来承影被剑冢收回,那个叫做承影的男孩子固执的认定自己是人,有血有肉有亲眷,剑身抛弃了这个灵魂,他最终泯灭在极东的大海上。

承影没有了,雱明身边却多了竹音。这算是还给刁鱼当年陪他看海诸日的情,让刁鱼最终没有绝望。

他们该离开了。

雱明没有送人,只在高台上看着船只离开。竹音牵着他的手,忽然问道:“他们从哪里来?”

“海的那边。”

“爹爹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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