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南禅(125)

净霖并不理会,只是待他继续。

楚纶歇了半晌,说:“若是早知今日,我必不会让乐言为我奔波一趟。”他目中潮红,“害了曦景,我真该死。”

“乐言身为颐宁贤者的笔,怎会落到你手中。”净霖说道。

楚纶与净霖目光相对,他掩着口,慢声说:“几年前刘大人见我贫寒,笔多用至秃杆才肯作罢,便随手赠了我一支,正是乐言。”

净霖似是了然的颔首,又问:“你与刘承德甚好?”

“刘大人人品一流,虽身在朝中,却宁折不屈。”楚纶说,“我与曦景携手追查一案,便是经过刘大人才能查到今日。”

“我有一事不明。”净霖突然跳转话锋,“你乃一介凡人,如何知晓自己‘命谱’一事。”

楚纶稍顿,正欲开口,见净霖眼神深邃叵测,便不自觉地一滞。他又咳了几声,神色凛冽几分。

“刘大人酒后闲谈,醉时告知我的。”

“他的酒后胡言你也信。”苍霁磕着杯沿,自得其乐,“你们二人竟比预料中的还要亲近。”

按道理,虽然楚纶有引荐之劳,可拜在刘承德门下的却是左清昼。师生情谊还不如相识之谊,如何也说不过去。

“刘承德告知你命谱一事,还以笔妖相赠。”苍霁伸出腿,说,“你俩关系岂止是甚好,简直‘情同手足’。若真有他这样的圣人,我都想要结识了。”

楚纶说:“惺惺相惜莫过于此。”

“他说了你的命谱,便没有提及左清昼的吗?”

楚纶勉强一笑:“没有。”

“撒谎。”净霖两字止住他欲继续的咳嗽,说,“你不仅知道你的命谱,还知道左清昼的命谱。你都知晓,隐瞒什么?”

楚纶压着声音:“见你二人来势汹汹,不明好坏,不敢轻率作答。”

“你确实谨慎。”净霖说,“答得滴水不漏。”

他得知左清昼冤死狱中,谈起时泪眼婆娑,谈过了便恢复如常。他与左清昼什么交情?是他亲口说的情同手足,手足死了,常人哪有这样配合至恰到好处的能力。见他对答如流,虽无辩解的神色,却话里话外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就算净霖唐突转开话题,他也能从容谨慎地得体作答。

“神君法力无边,何必为难我们。”楚纶越咳越烈,在乐言的拍抚中看向净霖,怆然道,“我不过是捡得了一条命,却仍然是个病秧子,既不敢也无法愚弄神君。”

“你因‘病’而壮志未酬,‘病’才是你原本的归宿。”净霖说,“但自从乐言篡命那一刻起,你的‘病’便已经治愈,你因此得以新生。既然活下来了,又何必再装成病秧子。”

楚纶汗湿鬓角,他郁色不展,听闻此言竟愤而欲起。乐言掺着他,不解净霖所言。

净霖说:“若是大病立除,自会让人怀疑。事已至此,要做就做的彻底,既然死不了,不如再想方设法让病气遮掩。刘承德怕左清昼,不怕你便是因为你病得厉害,眼看你命系药罐,他再无后顾之忧,你亦能顺利行事。可他哪知你早已不是病在身体,而是心里。”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楚纶唇呛出血,他扯帕相抵,盯着净霖,“因为我活着,神君便定要给我指罪?”

“我不过猜测一番。”净霖从苍霁手中接过茶水,饮下润嗓,“你便已觉得自己有罪?”

“曦景之丧人神共愤,可那绝非我之授意。我从未谋害过一人一物!”

“你自然没有。”净霖摸着杯上的余暖,说,“我只握过剑,今日方才明白,原来握笔的人更加了得。”

“君上此言何意。”乐言红着鼻尖,呢喃道,“慎之一直在我身边,从来不曾害过谁即便是改命一事也是我一意孤行”

“因为杀人的是你。”净霖侧眸,“是刘承德,是皇帝,是那背后更加莫测的人,却唯独不是他。他不过是偶然得知,无意促使。”

“我不曾。”楚纶握紧帕,几欲切齿,“我没有!”

“那就与我无关了。”净霖放下茶杯,真正地切入正题,“我只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了你命谱一事?”

苍霁坐直身,好奇道:“不是刘承德么?”

“刘承德浮于表面,早已注定来日会被当做弃子一枚。他知道的,怕还不如楚大人多。”净霖说着点了点指尖,面无表情地说,“那么敢问楚大人,是谁告诉你的?”

上一篇:紫罗兰和荆棘鸟 下一篇:鲸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