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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139)

夜至三更,院门外传来叩门声。院内下了栓,半晌才开。门外立着个木脸太监,见门一开,手指直勾勾地点向轿子。 “刘承德”出了门,弯腰坐入轿中。轿子一震,倏地飞奔起来。

夜色浓重,抬轿人脚不沾地,转眼便穿过街市,入了宫门。那伴轿的太监步若疾飞,紧紧跟随在轿身之后,将人护得严实。待轿子到了地方,又是一沉,太监打帘盯着昏昏欲睡的刘承德,错开一步,示意他下轿。

净霖掀袍下轿,低头随着太监走。太监搭了拂尘,一侧有人提灯引路,带着往雕梁画栋的殿室去。净霖目光流连在太监的鞋子上,见他脚底不沾尘,便对他的原形有了些猜测。

这太监只顾勾头前行,小半个时辰后才到地方。他一甩拂尘,让出路来。净霖擦身向前,踏阶而上。脚下还未站定,便听里边人说:“不必跪了,进来说话。”

净霖认出是老皇帝的声音,便跨槛而入。殿内依旧是灯火昏暗,见得老皇帝斜倚龙椅,脚边跪着个美人,以手捧果,呈在老皇帝手边,裸露的后背如玉削划,正微微发着抖,不知是冷还是怕。

老皇帝鼻间一嗤,拨出个果,丢在净霖袍间,说:“来了多久,胆子还不见长,畏畏缩缩怕朕吃了你么?”

“刘承德”捧着果连声“不敢”,老皇帝说:“听声儿倒像是病了,等会儿退时叫个太医瞧瞧。”他的垂怜到此为止,紧接着问,“这几日寻着人没有?”

“刘承德”慌不迭地答道:“从北边寻了个上等模样的来,您瞧瞧?”

老皇帝手背拍了拍脚边的美人,叫她转过头去对着刘承德,说:“若是还不如这个,便无须送来了。”

那美人经他拍得脸颊泛红,垂眸瑟缩,掌间的果子骨碌滚掉一只,她既不敢去捡,也不敢用眼看老皇帝。颊面的手掌下一刻重重扇上来,打得她斜身扑地,瑟瑟发抖。

“捧个果儿也不行。”老皇帝耷拉着眼皮,“留你何用?”

“刘承德”见状悄声:“回禀圣上,新寻的那个,不仅模样俏,性子也柔。”

老皇帝似是精神不振,闻言难耐地搓着手背,说:“那便速速呈上来!休要叫朕等。”

“刘承德”伏首应了,匆匆转身,对一直跟在后边的侍从挥手。这侍从给太监一个眼神,那太监便疾步下阶,绕出青砖路,从才到的轿子里接了人。

老皇帝目光游走,突地问:“拨给你的人怎未用?”

“刘承德”诚惶诚恐地说:“整日随着臣跑,今夜便叫他们歇着了。这人是臣从老家调来的,会点功夫,却是个聋子。”

“会点功夫。”老皇帝冷笑,“比得过我给你的那几个?莫不是起了什么心思,不耐烦朕盯着你。”

“刘承德”几欲吓跌,慌声“不敢”,又淌着汗解释许多,方使得老皇帝转阴为晴。老皇帝多看了那侍从几眼,见他呆立在垂帷后边,木讷迟钝,便作罢了。

太监正将新领的美人带进来,老皇帝透着昏光,隐约见得那簪钗闪烁,盈盈拜下个袅娜的人影。他被那微露的后颈勾意思,微微坐正了身体,叫人抬起头来。

阿乙强忍着暴跳如雷的欲望,余光掂量着苍霁的拳头,不得不硬挤出个笑来,缓缓抬头老皇帝娇怯一笑。

他这一笑,满室如盈珠玉之芒,就是见惯美色的陶致也一时间没认出他是个男儿郎。陶致架着老皇帝的皮,抬指从阿乙的额发一路摸到脖颈,无有一处不爱惜,无有一处不让他口干舌燥。

“刘承德”不失良机地问:“圣上觉得如何?”

这句话实在问阿乙,阿乙与老皇帝目光相对,见他眉心发黑,双目凶恶,通身似笼黑雾,于是更加羞涩地垂下首,便是对净霖的问话颔首应了。

“明早朝上你带着北边府衙一并领赏!”陶致合掌叹道,“朕要重重的赏!”

说罢不待净霖谢恩,已握了阿乙的手,眼里被他那侧颜眩了神智,嘴里心肝宝贝儿一并叫着,拉着阿乙便要往里去。

陶致捏着这手,觉得有些大,但修长好看,倒也不像是做苦力的人。他来回摸了几下,手臂挽了阿乙的腰,觉察阿乙腰身倒是细,便嗅着阿乙的脂粉味,对阿乙那一颦一笑都神魂颠倒。

老天爷!

阿乙内心震惊,不料想自己能美到这个地步,往日原来他还低估了自己!

老皇帝带着阿乙入了里边,阿乙扭身掐嗓,娇滴滴地轻推着老皇帝的胸口,嗔了句:“圣上也忒心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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