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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170)

好险!

苍霁轻轻吁出一口寒气,捉摸不定净霖此举是不是有试探之意。

他手抚胸口,感触得到净霖这股灵珠。本相苍龙依着灵珠环绕,长尾拍着珠侧,与它在胸口虚境中戏闹起来。净霖与苍霁有过肌肤之亲,故而追逐间,气息渐融,最初的寒凉刺痛一点点融化,变得温柔递热。苍龙衔珠,腾身入灵海,灵浪顿掀,苍霁随即感受到那股纯澈的天灵滋养,竟莫名有种相依为命的念头。

苍霁胸口平复,他抬臂,指间还捏着那枚佛珠。

“这便是劫数吗。”

苍霁默念,吃不准味道。

翌日,净霖着实费了力气才将苍霁弄上床,见他迟迟不醒,怕是被邪祟摄了神。

东君叩门,净霖便出门去,两人站在不远处交谈。东君哈欠连天,指了指日头,说:“时候不早,有什么要紧事赶紧说,我待会儿便走。”

“父亲如何吩咐。”

“你早已了然于心,又何必明知故问?”东君摇扇,用下巴远远地点了点颐宁,“你也知道他是为何被调到西途来,眼下四方告急,哪里都缺人。南边已经守不住了。”

“这里尚有数万流民无处迁置,若是丢掉了南边剩余的土地,中渡便成东西一道。日后纵然九天门再有余力,也无力回天了。”净霖情不自禁逼近一步,说,“东边哀鸿遍野,现今饿死的人远比葬身血海的更多。”

东君的扇抵住净霖的胸口,他阴沉沉地抬眼,说:“正是如此,苍帝便该让出北地,容这数万流民借以安身。我等为除魔抗海四处奔走,门下为保护寻常百姓身死血海的弟子无数!苍帝他怎么就不肯合盟一助?我看过你给父亲的信,你道苍帝有心引四方血海,愿一力吞净——你认得他么?你可知道,若他当真引去四方血海,那北方高墙崩塌之时,便是中渡陪葬之日!”

“你自去北地!”净霖声音泛冷,“你们何不亲眼看看北方。苍帝在北数年经营,俯瞰而视,那林立的高墙布设章法有度,本就是为疏纳血海以保四方所造!”

“他不过是猖狂无知,愿以天下苍生赌一番罢了。”东君不与他置气,而是笑似非笑,“何况我问你,九天门全力携手都不能使得血海潮退,他凭什么能吞纳?他如做不到,便是心怀鬼胎,另有图谋。”

“天地间唯此一条龙,吞天纳海便是他的强大之处。若是你我肯放下成见,助他一臂之力。”净霖声渐平静,“血海便能早日根除。”

“弟弟啊。”东君玩世不恭地负手,说,“即便你我能助他一臂之力,即便他当真能凭己力吞掉血海,那么事成之后怎么办?这天下是听他苍帝的,还是听九天君的?若是听苍帝的,那九天门这百年以来,为血海葬身的弟子该怎么算?日后中渡分划又该如何算?绝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过去我们与北边群妖水火不容,你的咽泉剑下也有不少人头。苍帝此人性格狷狂,眼里容不得沙子,你心以为他会放过九天门,放过你我,放过父亲么?”

净霖不答,而是转身就走。东君在后看着他,目光复杂,只叹一声。

净霖走到半途,倏地回首。他胸口起伏,握剑的手紧攥,容色冰凉得吓人。他对东君说:“四海皆葬,天下将亡,眼看血海吞噬,哥哥们尚在思量百年之后。苍帝独力吞海,八方无人响应。无妨,来日他吞血海,我就拔剑相守。”

“说什么孩子话。”东君沉默片刻,说,“你如为他拔剑,便是与父亲为敌。净霖,万人匍匐于门下,父亲独爱你。你便要为了条龙,与父亲反目成仇?”

“我为天道。”净霖一字一句地说道。

净霖携着寒气入门,苍霁伏在枕上半死不活。他见净霖,不由地咳嗽起来。净霖抄杯倒水,递给苍霁。

“与人吵架了么?”苍霁说,“瞧着面色不好。”

“无妨。”净霖神色如常,说,“哥哥如今打算去何方?”

苍霁闷咳几声,说:“尚无去处。”

净霖原本要说什么,突然抬手碰了苍霁额间,触及一片滚烫,又见他咳嗽不断,便料想是昨夜被狐妖摄了心神所致,于是说:“荒山野岭易见妖怪,向来喜以美色示人。哥哥你年纪轻轻,还是不要过于耽于其中,坏了身子反倒不妙。况且日积月累,色欲难除,难免体弱多病。”

苍霁正喝的茶一口喷出来,他反驳的话都含在了口中,又都一概咽下去,恨不能扒开衣服让他摸摸看,什么“体弱多病”,他分明是健硕有力、雄姿勃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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