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南禅(174)

正沉思时,灵海下忽翻起一股陌生的气息,流散于灵海之中,连净霖也追寻不到。这股气息隐约带着威势,游动间如听龙吟,一直紧绕着他下腹。净霖细探而去,发现自己灵海不知何时受了损,经这气息调养根固,已平了缺损,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净霖顿时睁眼,手掌贴在腹间。灵海平稳无波,好似什么事也不曾发生。净霖越想越不妙,他何时受过别人这样的助力?他竟半点也不记得。那股气息散而又聚,聚而又散,在他体内已融作一起,不仅厚重有力,还分外炽热,催得咽泉“嗡”声震动。净霖刹那间预感到渡境之时已近,却又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契机。

净霖坐了一宿,直至洞外云销雨霁,照得洞内也微微亮时方才缓舒一气,出定起身。苍霁早醒了,正带着仍在卧眠沉睡的石头从外回来,兜了几个柿子,给净霖吃了。他俩人未做多留,随着山道直奔向玄阳城。

玄阳城背靠山峦,前临西江,九天门在此设筑三道重闸,将灵符刻在城墙四壁,使得此城坚不可摧,一直不曾受过血海与邪魔的侵扰。七镇双城未破之前,它尚称南下腹地,如今净霖策马而来,见城中百姓已经携家带口迁移向北边。原先的繁华河口尽数作废,鳞萃比栉的行船弃于河面,水路已经被血海阻断,船是万万用不得了。

此城之中还修有一座凌天塔,塔下镇着大妖殊冉。殊冉从前是南边佛兽,常年栖于莲池淤泥中,声能调动天下之水,后来东君跨入梵坛之境,凶气惊动殊冉现世,他在与东君对视之间被红眼摄灭本心,从此摒弃佛音,奔出作恶,惹得南下水灾泛滥。东君归顺正道头一件事,便是将他一脚踹进了玄阳城,砸出高塔镇得他百年不能动弹。

净霖入城后便直奔凌天塔,见塔身坚固,封印完好无损方才松下气。

苍霁于马背上将凌天塔看了一圈,说:“这个封印纹路少见,也是东君画的吗?”

“东君不耐笔墨,这是父亲画的。”净霖见那朱砂颜色如新,便道,“其中压塔的铁勾是澜海锻造,轻易断不了。”

“九天君到底什么来头。”苍霁触摸着朱砂,“他的事情众说纷纭,真假难辨。”

“父亲出身南尽海,少时之事已经太过久远,追寻不得。只是父亲修为步入臻境之后,便仗剑中渡,见得许多苦楚,立志专修天道。血海倾灌时,他便创立九天门,随后广纳弟子,建此盛景实为不易。”净霖顿了顿,说,“父亲严厉,但律己宽人,许多事情都是以身作则。当初陶弟拜于门下时,东边正值灾荒,父亲差遣我等连夜送粮,自己于院中禁宴禁席,至今食素。”

“这倒令人钦佩不已。”苍霁接了一声,又问,“近年少见九天君外出,不知身体如何?”

“时有抱恙,多为愁绪所致。”净霖下马,牵着马沿街走,说,“但是父亲数年苦修,如今修为已难知境地。近年来越发厉害,从前我尚能看透些许,眼下是半分也窥探不出。”

苍霁心下略沉,他又笑道:“九天君如此修为也奈何不了血海,可见形势已渐入绝境。”

“事情尚未坏到那个地步。”净霖说,“苍龙必成关键。”

“可若是九天君不仅不允,还要诛杀苍龙怎么办?”苍霁说,“北边摩擦渐深,我看两方皆忍了许久。”

净霖走几步,说:“苍龙即便不与我们缔盟,可他到底没做坏事,修渠引海也是心系苍生。父亲不与之为谋便罢了,怎么会杀他。”

苍霁悠然道:“说不准。”

净霖说:“若真的有那么一日,我必不会让他死。他命系天下,血海之难唯他能破,不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你保他到这个地步,必会引起兄弟猜疑,父亲责难。你与他素不相识,从未谋面,即便有心相助,也要小心谨慎。”苍霁语气凝重,“净霖,这世间坏人好人掺杂身边,同道中人少之又少,为此豁出条命并不值得。况且这个苍帝此人生性多疑,狡诈坏心,戒备极深。如有一日你见得了他,兴许还讨厌得紧。为此拼上一命,他也未必感恩戴德。何苦来哉?”

净霖的缰绳已被苍霁接走,他将马一起拴在柱上。净霖见状,缓步跟在苍霁后边,踌躇着说:“他倒也没有这么坏”

“诶。”苍霁就着客栈门前的水坛洗手,头也不抬地说,“不是你说他猖狂得很,还妻妾成群讨人厌。”

净霖亦步亦趋,说:“传闻不可以当真的。”

上一篇:紫罗兰和荆棘鸟 下一篇:鲸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