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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186)

净霖茫然不解,说:“为什么我要比别人容易?”

黎嵘看他一眼,心怀怜悯,不曾直言。后边赶来的陶致探首瞧了,脱口而出:“因为你没心肝儿啊!哪有灵海未成,先凝本相的。你没心肝儿!没心肝儿!”

院里正叫着用饭,兄弟们一哄而散,净霖站在后边,将那笺折起来,又摊开。他被头顶的烈日晒得热汗津津,宽大的衣袍松垮,套在身上行走也不便,手脚都像束缚在笼里。

净霖拭着汗,睫毛也被汗水浸湿,又酸又涩,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一个人闷着头,过了半晌,又揉了揉。

是个人便有心肝,净霖怎么会没有呢?他不过比别人高些天赋,又有佛缘,真佛为他掸去凡尘时,他心口已存了善恶之念。他们叫他断情绝欲,讲得那般轻易,好似顺理成章的事情,可这一道绝得是他的人欲,取得是他的凡情,他须将这颗心千锤百炼,方能铸成铁血无情。

但他终究是个人。

净霖醒时苍霁正在抱臂旁观,他直愣愣地跟苍霁对视片刻,忽然翻坐起身,说:“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苍霁斜靠着窗,外边已经陷入漆黑,连星芒也看不见。

净霖摸了摸腹间,觉得灵海太过平静,像是被人安抚过。苍霁欺身挤到他一侧,伸长了腿,说:“我发现一件事。”

净霖还有些懵,闻言看向他。

苍霁倒没看过来,只是说:“七星镇中无稚儿,一具也没有。”

“听颐宁的意思,早在几月前九天门便广招孩童。此镇中的孩子,兴许早就送走了。”净霖说道。

“奔城中还剩了一些,偏偏七星镇的全部都送走了?”苍霁说,“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情。”

净霖理清思路,说:“邪魔独独把孩子的尸体拿走干什么?”

“孩童的死相也奇怪。”苍霁指尖敲打着膝头,“这里边迷雾重重,我猜测与九天门分不开干系。”

净霖说:“自然,这片皆在九天门管辖之内。”

“九天门要这么多孩子,仅仅做私塾,恐怕也塞不下。”苍霁说,“多余的都去哪儿了?”

净霖想了想,说:“近些年门中弟子锐减,急需扩充新人。如若资质不够,也能留下来做个扫洒。”

“不对。”苍霁说,“我也知道九天门正在广纳贤才,但那好歹大一些。这些孩童不过四五岁,更有甚者还要小一点,余出来怕也做不了工。”

“他们。”净霖突然头疼,他皱起眉,说,“我须回去才能打听明白。”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

“但说无妨。”

“乖净霖。”苍霁指尖摩挲着那枚佛珠,直言问,“你是不是从未近过女色?”

净霖记起昏前的事情,立刻警惕地说:“不要说给你。”

苍霁肆笑:“老天爷,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把人调戏到昏过去。”

“我臻境不稳,自然会晕。”净霖说道。

“难道不是想到了别处去?”苍霁堵了净霖的道,将他困在床里边,说,“年纪轻轻,正正经经,偏生把我在放在脑子里想得旖旎生色。直接说给我不就好了?”

净霖那种昏沉的感觉又隐约出现了,他微微浸出些汗,说:“我没有想。”

“难道不想与我快活吗?”苍霁眸中引诱,“我还会远比亲你更厉害的事情,你一点也不想学?左右这里也没有别人。”

“我不要快活。”净霖抱住耳朵。

“啊”苍霁轻声拉长,突地凑到他旁边,瞅着空隙往他耳中渡气,“说着不要快活,脸红什么?”

净霖被他吹得打了个激灵,背上蹿了股要命的酥麻,无力地反驳:“我没有。”

苍霁骤然握住他的手,露出他的脸,正色说:“我要亲你了。”

净霖心口的兔子顿时活了,蹦得老高,跑得飞快。净霖望着他,分明能甩开手,义正言辞地斥责他、喝止他,可是脑中却又和成了浆糊,变得不像是自己。

净霖呼吸一滞,突然色变。那昏沉感陡然砸下来,压得他喉中翻覆,竟欲呕吐。背上的冷汗登时拼命外冒,他一把推开苍霁,伏床欲呕,胸腔里的心却似如囚固,跳动变得异常艰难。净霖的脸刹那变得苍白,撑身的双臂都在抖。

咽泉嗡声大震,净霖咬紧牙关,却猛地呕出酸水。

苍霁面色骇人,他适才看着净霖昏过去便觉不对劲,专程试着一番,果见异状。当下抄抱起人,见净霖面色已然发青,手指紧攥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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