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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33)

净霖尚未觉察,苍霁却在袖中猛地坐起身。

净霖又问:“此人干什么的?”

伙计悄声:“江洋大盗,手底下的大案不少。”

“盗贼。”苍霁咬出这两字,对石头小人冷笑,“我说那屋子里怎地有股熟悉的味道。”

伙计还想说,却被人从后提拎起来。他“哎呦”一声踉跄身体,喊道:“这又是哪位财神爷爷!”

他一回头,却见着一张熟悉的脸,登时腿脚发软,比见了净霖还谄媚道:“顾捕头!办案啊?”

顾深一手扶刀,他年纪不轻,眼神尤为锐利。他将伙计提到跟前,余光却在打量净霖,说:“老子听你说得头头是道,直接衙门里去一趟,办个口供。”

“这可挨着我什么事啊!”伙计顿时大惊,巴巴地说,“这条街上您随便找个人都比我熟!那个,那个钱夫子,钱夫子不就住陈老头隔壁吗?您找他去啊!”

“人一早就去过了。”顾深将伙计随手交给后边下属,腰牌一晃,擦着手,状若平常地对净霖抬了抬下巴,粗犷地笑,“面生啊您。”

这人生了双利眼,只怕连普通妖怪也不敢与他对视。

净霖帕子不移,仍半掩口鼻。眼睛一眯,便流出笑意,显得肆意浪荡。

“我这等安分守己的良民,大人怕都该面生。”

顾深哈哈一笑,转头看巷子,说:“公子也对这人命案子有兴趣?”

“自然。”净霖说,“平素没遇过,新奇得很。”

“这可是灭口的案子,尸体七零八落,惨绝人寰。”顾深指敲刀柄,“常人不该害怕吗?”

“怕什么。”净霖见招拆招,“道听途说的东西,还能让我怕得两股战战?传闻多是三人成虎,就待大人来查明真相。”

顾深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说:“公子好奇,也不向我打听打听?这案子现下就交在我手里,我知道的,可比伙计多的多。”

净霖收帕,稍偏头,神色淡了几分,说:“大人要几颗珠?无须绕弯子,直言便是。”

衙门捕快不比其余当差的,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不过就值二十颗银珠,还只是伙食杂贴,衙门是不放月钱的,如此便导致各地捕快借职务之便四处勒索的事情屡禁不绝。

顾深一怔,又仰头大笑,抬手挥了挥,说:“公子将顾某未免看扁了去,几个珠子算什么,莫坏了老子的名号。对不住,方才唐突了。”

他还想说什么,又听见背后人提醒道:“大哥,刘世荣寻来了。”

顾深便对净霖抱了抱拳,算作告辞。净霖颔首,见他转身走远。

“这个人不好糊弄。”苍霁说,“人也有这等敏锐的吗?我看他几乎指不离刀,净霖,他是诱你呢。”

净霖还盯着顾深的背影,说:“这案子扑朔迷离,还需要他在前边寻一番线索。你方才在袖中说了什么?”

“拿走铜铃的盗贼就是冬林,他果真与这案子有干系。”苍霁抱肩,“他杀陈家人干什么?这家人穷得要饭,给不了他什么钱财吧。”

“也许是受人之托。”净霖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赌馆买他行凶也不是不可能。”

“他却带走了小姑娘?”苍霁说,“何不灭口。”

净霖沉默思索,终道:“仅凭一面之词难得全貌,还有人。”

钱为仕哆嗦着手,不断地擦拭着掌心。水盆里的水仍旧澄澈,他却像是带着擦不净的污秽。他越擦越狠,将皮肉磨得通红。

门忽然被叩响,钱为仕陡然站起身,将水盆碰翻在地。他心惊肉跳地迅速收拾掉,临门轻声询问:“谁?”

“钱夫子,叨扰了。”顾深的腰牌晃动在门缝间隙。

钱为仕警惕地捏紧拳,撑着门,从缝中露出眼睛,说:“我已对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大人找我还有何事?”

顾深只笑了笑,粗声说:“有些事情,须得再听夫子说一遍。”

钱为仕在顾深的目光中吞咽唾液,他移开门闩,打开了门。顾深一个跨越进了门,眼不经意地打量着院子,说:“早上没留神,夫子的院墙不高啊,易招贼。”

钱为仕的院子和陈家沿贴紧密,实际这一片的院墙都不高,个头差不多的人只需稍稍踮踮脚,便能将左邻右舍的院内情形看得清清楚楚。陈家贴在巷子里边,往里是个带着孙子的老寡妇,往外就是钱为仕。

钱为仕跟着顾深,说:“出了人命,是要加高的。”

顾深又说:“您洗手呢?还没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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