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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89)

“难道是扮猪吃虎,是个厉害角色?”

“笔妖。”净霖轻轻念了一遍,“寻常笔难生灵,这必是支珍贵之笔。原料难得,兴许从前入过神仙之手。”

“熟人。”苍霁问,“你有人选吗?”

净霖看他,说:“还真有一位。”

“谁?”苍霁音方落,两人便听得脚步声沿梯而上。

楚纶宽衫博带,正提着一包油纸。他蓦然见自己门前立着两位气度不凡的男人,先是一怔,继而抬手行礼,不卑不亢地问道:“敢问两位,寻在下何事?”

苍霁和净霖相视一眼,皆了然地默念。

这可真是判若两人。

第42章 狼妖

楚纶天赋过人, 自幼便有过目不忘之能。他笃定自己从没见过这两人,故而在行礼之后,心下颇为警惕。

净霖回礼, 纨绔顿时变作谦谦君子,他道:“在下东海林敬, 半月前曾与楚大人于江上舫间有过一面, 不知大人可还记得?”

楚纶则很值得玩味,见他既不惊愕也不慌张,将情绪藏得涓滴不遗,诚声说:“竟一时未忆起足下,尤望海涵。不知足下今日登门拜访, 有何贵干?”

净霖便报以微笑,意有所指。

楚纶说:“当夜兴尽酣醉,有所疏漏, 还请足下直言。”

净霖自然而然地说:“那夜大人似有急事, 匆忙离去时借了在下五十金珠。说来惭愧,在下初到京中, 一时放浪, 竟将家中所赠的钱银花了精光, 所以今夜特来拜访大人。”

楚纶便道:“可有借据?”

净霖惭愧道:“当时急切,并未立字据。”

既然没有字据, 便是抵赖也是可以。但楚纶似是常遇此事, 竟当默认。

“近日不巧。”楚纶终于露了些许难色, 说, “五十金一时半会儿怕凑不齐,不如今夜立于字据,来日登门相还。”

净霖也甚为温和,只道:“好说。”

楚纶便引他二人入内。他虽已为新科状元,却不过才点翰林,品职不详,尚须内阁近日商议敲定,故而仍须暂住在此。屋中陈设精简,看得出楚纶颇为拮据。他马上将为当朝官员,身边竟连个仆从也没有。

苍霁寻香而视,却并未看见“笔”。字据立得快,净霖与楚纶又稍作客套,便该告辞的告辞,该送客的送客。

苍霁发现,净霖一旦伪装上身,便时常成为另一种人,即是忽悠诓骗时应对自如的那一种。因着他们正欲出门时,又一位“楚纶”恰好入门。两厢一对,撞了个正着。

这个“楚纶”怎知自己会正撞到杀神,当即神色大变,骇然后退,连招呼都不打,翻身跳下栏杆,撒腿便跑。

净霖悠然地将字据推入袖中,对后边的楚纶说:“怎地从未听说过,大人还有个孪生兄弟?”

楚纶心下百转,顿时横臂阻拦,说:“两位且慢!那确实是我兄弟,不过”

“不过是只妖怪。”苍霁靠门笑看,“跑得还挺快。”

“今夜既然遇见了真债主。”净霖说,“便不劳烦楚大人了。”

楚纶正待再拦,却见他二人消失眼前。他掀袍下梯,急切欲追,岂料腿脚不便,竟从楼梯上翻滚下去。这一摔摔得狼狈不堪,街边有人识出此乃状元,却见楚纶爬身而起,踉跄几步,竟已经寻不到三人踪影。

笔妖豁出命般的跑,他腾身跃上沿街屋顶,在高低起伏的檐影中犹如慌不择路的惊兔。净霖闲庭信步,苍霁却闪身迅猛,笔妖只觉得后领凉风嗖嗖,如何也摆脱不掉。

笔妖飞奔时呜咽出声,极其没出息地转头对苍霁大喊:“君上都不追我,你怎地还穷追不舍!”

苍霁跃身一停,笔妖正撞苍霁胸口。他跌身现回原貌,还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笔妖大吃一惊,边哭边望回路,却见净霖正立后方,他竟捂面打滚,哭闹道:“我不想死!我此生未做坏事!即便曾经、曾经骂过君上,也是身不由己!”

净霖说:“你曾是谁的笔?”

笔妖啼哭不答,净霖正欲再问,便见头顶夜空风云突变,云间陡然扒出一爪,探出狼妖巨首。

“好香!”狼妖眸扫下方,盯着苍霁沉声一哼,“京中规矩,诸妖不可私自猎食,你是何处小妖?胆敢坏了规矩!”

狼妖一震,但见京中数妖私语,各处皆响回应。华裳临窗晾指,闻声说:“扯什么规矩,你是嗅得了香味,也想分羹。”

“话虽如此。”桥洞下持杆垂钓的老龟慢吞吞地说,“也万不该在檐上打闹,私怨是小,若引来了分界司,大家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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