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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鹤(19)

东青鹤听罢,爽朗一笑,就着扶在嘉赐腰上的手将他轻轻拉到一边,指着停在一棵榕树之上的禽鸟道:“那不是凤凰,它叫南归,是我养的孔雀。”

“孔、孔雀……”嘉赐一脸茫然,他这破落村庄来的小农夫,野鸡倒是见过各种模样的,却从来没见过什么孔雀。

不过不待他问出口,便见东青鹤轻轻抬手,那本专心梳理羽毛的禽鸟一个腾起盘旋落到了他们的面前,伸出脑袋撒娇般地蹭着东青鹤的掌心。

“它喜沐月色,我看今日天气不错,便由着他到处走走,不小心就到了此地,”东青鹤边说边示意好奇的嘉赐可以上前,仔细看看南归。

嘉赐眼冒灿光,虽想看孔雀,但却又舍不得把目光离开眼前人脸上,于是两边游移,倒搞得眼睛都花了。

东青鹤似是所觉,不由笑得更深,只是待看到常嘉赐额头上的青紫时,目光一顿。

第十章

“这么晚了,在练功吗?”东青鹤将视线从常嘉赐的额头上拉回来,问道。

嘉赐连忙摇手,本想说今晚太累实在练不动了,但这抱怨的话最后还是换成了“我只是在洗衣裳……”

说出口嘉赐才想到自己刚为了追孔雀走得急,还把衣裳丢在水里呢,正要返身急急回去拿却发现那衣裳竟顺着一旁的溪水流到了跟前。

虽然嘉赐赶紧矮身将其拾起,甚至都顾不上拧干,任那湿冷溅了满身也要抱在怀里,但东青鹤还是看清了衣服上的一片破洞,还有未洗净的点点血沫。

对上嘉赐躲躲藏藏的眼睛,东青鹤无奈摇了摇头,一把抓住了这孩子的手。

嘉赐一惊,只觉一股温热从两人相贴的掌心传来,游走至周身,一刹那就将胸口的湿衣裳全蒸干了,连胸膛里的心都一起烫到了。

不等嘉赐明白过来要道谢,东青鹤松开他后竟顺势去解对方的衣扣,骇得嘉赐本能的大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瞪着眼前人。

东青鹤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对方,歉意地笑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而已。”

常嘉赐眸光摇摆,一派受宠若惊,双手小媳妇似的捏着衣角,纠结了良久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我、我自己……来。”

手指磕磕绊绊才把外衫解开,露出少年瘦削的身躯。单论相貌,嘉赐其实长得不赖,眉目分明五官端正,只是肤色黝黑,一看便是村里来的康健孩子。可不知是否今晚的月色格外惑人,那莹莹白光柔化细腻了少年的模样,在其面上身上都铺了一层浅浅幽色,让本就没什么棱角的五官显得越发温软清透起来,尤其那双眼睛,黑如点漆,黑得那么透彻,使得东青鹤想到一种独属于小动物般的……无辜之情。

视线下移,又一路掠过常嘉赐那颤动的喉头、僵硬的脖颈、纤细的锁骨,最后落在紧绷的肩膀上,两条明显的擦痕躺在那儿,其中一处皮肉翻卷还在隐隐渗着血丝。

东青鹤上前一步,问道:“这是白天弄的?”

嘉赐想到之前在灵田里的场景,有些羞赧的嗯了一声:“没什么,就、就是摔了一跤,还要多谢门主派人相救……”

东青鹤见少年眼内余着惶恐,说了一声“莫怕”就将掌心轻轻贴敷在了那伤处。

嘉赐只觉一股凉意自肩膀袭来,两人靠得很近,东青鹤身上有种似有若无的淡香袅袅弥漫,说话时的气息则拂过嘉赐的额头,让他觉得额角的伤处又热又痒,神思都有些恍惚了。

不过东青鹤的下句话就让嘉赐清醒了几分。

“现下是不是觉得其实这儿并没有比人界好?”

嘉赐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忙反驳:“这、这儿还是很好的……”

“呵,”东青鹤却轻笑一声,“假话。”

嘉赐红了脸:“……我是觉得这儿还是有好的人……”

东青鹤轻叹:“好人自然有,不好的却也不少。许多人欣羡修真悟道者身怀异术长生久视,可他们却不知,修真之途漫漫,九分荒芜,十分浮华,那经年累月无边时光,有多少忍耐能经得起沉闷磋磨,又有多少本心能挡得住虚荣诱惑……人心善变。”

嘉赐眨眨眼,好像不太明白东青鹤的话,但又好像明白了:“门、门主是在说他们原来都是善人,但是时间久了就变恶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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