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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八风不动(131)+番外


顾相檀一怔,侯炳臣之前对自己礼遇有加,其中一半缘由皆是因着灵佛的身份加持,而这一番话说得,却是直直冲着顾相檀本人来的,丹丘果之事他并没有帮上太多的忙,和赵鸢一起日日同寝同眠也算不得太劳心伤神,那究竟是何缘由让侯将军一时之间做出如此变化?
顾相檀有些想不通,却也……不敢深想,只点头将杯中清水喝了,连道:“不敢不敢。”然后被赵鸢扯着坐下了。
门外忽的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脆响声,即便隔得老远,仍是能听得真切。
侯炳臣笑道:“我不懂那些教化礼数,在陈州每到年节挨家挨户都会放这个,显得热闹,难得回了府,自也一同沾沾喜气。”
顾相檀听着那炮竹声响,里头间或掺杂着丫鬟小厮们的嬉笑打闹之声,再看面前那一张张灿烂喜庆的笑脸,衬着满桌的佳肴,一时竟举箸呆愣起来,只觉这像是一场极美的梦,美到如此的不真实,往年他在鹿澧,日日所求的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时半刻,有亲人在旁,有家的味道。
忽的一只素包在眼前晃过,赵鸢夹了,放到自己的碗中,又拿筷子将外头一层油炸金黄的皮给小心地剥离了,这才转手放到了顾相檀的碗里。
见顾相檀傻傻地盯着不动,解释了句:“外皮油腻,你吃不得。”
顾相檀慢慢挑起一筷素馅放到了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继而又把整只一同吃了,片刻看着远处盘中另一餐道:“那白玉冻果似也不错,只是葱蒜不少……”
话才落就见赵鸢挟了冻果,利落地把葱蒜去了,然后放到一边清水中过了辛辣,这才推到顾相檀面前。
顾相檀嘴角不自禁地提起,乖乖地把那东西吃了个精光。
就这般一个忙一个吃的,席上欢声笑语不断地用完了这顿团圆饭,因着侯炳臣顾念城外军营中的将士,还有不少兄弟背井离乡,一军统帅在佳节之时自不能独自畅怀,所以这筵席并未久拖,酉时一刻就早早散了。
顾相檀和赵鸢相携着离了正厅,往赵鸢所在的偏院而去。
今夜月色清明,皎皎银光铺满苑囿回廊,廊外种了棵棵梅树,被这腊月冬雪一浇,花骨朵儿微微初绽,点点梅香幽幽清逸。
雪融了一半,赵鸢边走边拉着顾相檀怕他脚滑摔了,顾相檀却看着远处梅树忽然轻轻念到:“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除夕年节,骨肉团圆,赵鸢至少还有至亲在身边,但是整个天上地下,人间大邺,再找不到一个和他顾相檀有血脉牵连的人了。
赵鸢听得这首诗,心里不由揪起,握着顾相檀的手也紧了紧。
两人到了小院,赵鸢却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唤了毕符出来。
顾相檀瞧着毕符走到近前,再看他手里东西,一个火炉,一个火盆,加一捆纸钱。
毕符张罗好之后,赵鸢径自蹲□,挟了一张黄纸丢进了盆中,跃跃火光将他得脸映得明明灭灭,只一双眼瞳格外澄亮,璀璨若星。
顾相檀静立半晌,蹲到了赵鸢身边,赵鸢递了一张黄纸过来,顾相檀接过,缓缓放到了火中,看着它被那明艳赤红一点点卷曲吞没。
两人一言未发,就这么默默祭奠了良久,下一刻毕符又拿来一个火盆放在一边,顾相檀疑惑地朝赵鸢看去。
赵鸢在这盆内也丢入了几张黄纸,片刻道:“我曾有一位奶娘,七年前的今日,她为了护我一命,惨死在了贼人的手中。”
顾相檀一愣,他极少听得赵鸢提起小时候的事,无论是幼年在宫中,又或是被宗政帝流放在外,赵鸢对此都闭口不言,不说苦也不说难,然而就算他对此再如何缄默,顾相檀仍是记得那年在赵鸢中毒之时,自己施救时牟飞说起过的话,他们家的这位少爷像这般在鬼门关前徘徊往复,在此之前都不知经历几多了。
赵鸢八岁离京,身边只带了两个侍卫和两个照顾他的人,千里迢迢去到北向,待不到两年,又被追杀至鹿澧,最后无奈之下委身郊野,个中惊险,他所吃的种种苦头又哪里是外人可以臆测得到的,眼下听他虽不过寥寥几语,赵鸢也不会铺开了说,但顾相檀只要一想到背后黑手猖狂若斯,加之赵鸢如今回到京内却依旧遭受迫害,生死来回,顾相檀胸腹之中便忍不住血气翻涌。
赵鸢一侧头便见顾相檀眸中沉色幽幽,手中黄纸都捏出了层层褶皱,他抬起指尖在顾相檀被紧紧咬住的下唇处轻轻一抹,待对方看过来时,轻道:“别咬,都出血了……”
顾相檀心头一悸,忙别开了眼,伸出舌头舔了舔,果然尝到了点点腥甜,只是唇上还有些微麻,仿佛那指腹冰凉触感还残留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