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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给谁听(6)

“这就是吸烟区,”楼明挺关心地说,“外头又阴又冷的,就在这儿抽吧!”

“我习惯外头抽!”

“他就这样,抽烟跟做爱似的,怕人看。”王斌开玩笑,却不忘提醒一句,“穿着外套啊!”

杨蔚抽烟确实喜欢在没人的地方抽烟,最好还是块开阔的地儿,抽着抽着走神了,也不至于盯个脏不拉几的旮旯,抽完烟都觉得郁闷。工作了,也没那么多时间,只有抽烟的时候,他的脑子是自由的,可以随意寻思些平时没空寻思的事儿,想想平时不敢想念的人。有烟在嘴里,镇定着的头脑,麻痹着心,怎么想,都不觉得疼。那时候,杨蔚的烟瘾还没后来那么大,每天也就那么一两次,通常是在午休或者睡觉前,他会站在阳台上,在一支烟的时间里,慢慢地,还觉得感情还是活的。其实忙得不见天日的时候,不抽也就不抽了。今天,是什么让他忽然想抽烟?是楼明的一句话:“你别光吃粉丝呀!这么多好东西别浪费!”

如出一辙,宋澎湃每次跟他吃火锅肯定劝他别跟粉丝过不去,他也会自己夹菜,不给另外几头,只给六儿夹。

“老大偏心!怎么咱不是你兄弟?干嘛就光给六儿夹菜?”

“靠,你们还用别人帮,肚子都快装不下了吧?”

这时候,杨蔚会咬着筷子笑。

杨蔚不喜欢楼明,他给自己夹菜的时候,那种态度暧昧得让他不舒服。这个闲得没事儿干的臭老五,不知道在搞什么。他重新走进去,楼明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王斌说话,杨蔚只好礼貌地问了一下:“谈什么呢?”

“说你呢!”楼明说,“我问王斌,为什么有洁癖的人还会爱抽烟?”

“谁跟你说我有洁癖?”杨蔚拿起筷子,挑着粉丝,“跟王斌比起来,这世界唯一没有洁癖的,是猪。”

“喂,你别造谣啊!那是老四,我比他好多了。我刚才跟楼明说,你既爱干净,又爱抽烟,是充分体现了我们需要用矛盾的眼光看世界,只不过,我们六儿,是特别用力地矛盾。”

杨蔚低头继续欺负粉丝,矛盾,谁能一辈子不矛盾?明知不可为,谁真能就轻易死心?心里一个答案,外头一个现实,我们改变不了世界,只能适应。

好不容易太阳出来,周末杨蔚在家开门开窗通风晒日头,他家住四楼,朝阳,开了窗满屋子都是风。正在阳台收拾,有人在楼下喊:“六儿,下来帮哥拿东西!”

是王斌。他们公司每人发了一箱黄桃罐头,他不吃这些,就拎来给杨蔚。

“你怎么有两箱?”一人抱一箱爬楼梯,杨蔚就问。

“楼明听说你喜欢这个,就把他的那份儿也给你了,这福气,简直全世界人民都无时无刻不关怀着你。”

杨蔚不领情,一边开门一边说:

“你以后别老跟别人提我,我又不认识他们。”

“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熟了呗!”

“我跟他们那么熟干嘛?”

“多个朋友多条路!”

“少在我面前冠冕堂皇,就你那点小心眼儿?傻子才看不出来!”

“你还以为你聪明呀?”

杨蔚瞪了他一眼,王斌立刻妥协,笑脸上:“真知道?那你看上哪个没有啊?”

杨蔚没搭理他,又回到阳台上打扫。王斌讨个没趣儿,开了电视看了一会娱乐新闻,见杨蔚还在阳台上磨蹭,作威作福地说了一句:“六儿,给我弄点水喝,口渴!”

“自己拿,谁还侍候你呀?”

他们太熟,谁也不把谁当客人,也不招待,想吃啥喝啥玩啥都是自己动手。

“我有话跟你说!”王斌终于忍不住了,“你小子给我进来!”

“等一会儿!没看忙着么?”

“靠,老是这样儿,”王斌却没投降,拿出耍赖的本领,“看在黄桃罐头的份儿上,进来跟哥聊聊天。”

杨蔚终于走了进来,关了阳台的门,屋里风小了,但也安静不少,对面工地周末也没闲着,吵死了。这黄桃罐头是有故事的,念书的时候,有次杨蔚发烧,宋澎湃给他去食堂打饭,问他想吃啥,杨蔚就说,你给我买瓶黄桃罐头吧!我在家的时候生病就吃那个,然后就好了。宋澎湃半信半疑给他买了,别说,吃完真退烧了。大伙都连连称奇,说六儿好侍候啊,生病不用打针不用吃药,一瓶罐头就摆平。有时候心理的药,比生理上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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