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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非清宫大戏(68)+番外

作者: 梓山止 阅读记录

“每月初一,十五,老佛爷才准探望,可就算去了,他却连话都不说,可知没趣。”我扶了扶鬓角,仿佛周身无力。

这个偌大的紫禁城,里面有太多的回忆,太多的故事,可是,人们往往都将它们封存起来并且选择性的忘记一些重要的部分,譬如说,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能打捞尸骨埋葬,能死后追封,这已经都是莫大的哀荣,不能有怨言,不准有怨言。钟粹宫里坐着一个叼着烟杆的老女人,她已经忘了一切,忘了自己究竟要找些什么,忘了自己进宫来的初心,忘了为什么只剩下自己一个,只有这样日复一日的吸着,吐一口烟雾缭绕,再吸,再吐,以为这样就能麻痹自己的精神,赶紧忘掉更多不痛快的事。

可是,一切又偏偏不如意,不能,这是她最后得出的结论。于是烟杆子被抛弃在桌子上。玉昴沏茶总是沏的浓浓的,说过了也不听,后来也懒得说她,就习惯了这样的所有事物,我终于明白,不是忘了,是人随着事变了。

我想不通谁有什么必须害死花青的理由,是姑母,或者,是皇上……当年能剥了猫皮,能将花青抓紧慎刑司,事到如今也不肯放过,即使沦为阶下囚,也还有想净一切办法害死和他无冤无仇的花青,他难道就恨我至此么?

宫里的奴才们都长着同一条舌头。无论怎么问,都不过是那一句——花青是自己跌下去摔死。答案,看来只能由我自己来寻找了,故此,我将那些小宫女们全数网罗到钟粹宫里,由小德张统一管着,也还安分。

几个丫头都还小,小德张看的紧,她们做事也不敢偷懒。但是,也丝毫流露不出什么异常来。

公主是下午走的。也难怪,下午要打捞珍妃遗骨,宫里的气氛略微妙些。这事算是个恩赏,交给长叙家自己做的,那边里也下旨追封珍贵妃,不过,关于殓葬的事情却只字未提,作为最高权力者,姑母是不可能有这种疏忽的,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了——不准珍妃遗骨入皇陵。皇上不在场,场面也确实有些惨不忍睹,只有瑾妃待在那里,我并没有过去。珍妃的白玉环子还在我的手里,瑾妃没有见到皇上的机会,由是也只能托我转交,而我并不交出去,她也不知道。那连环是上好的羊脂玉,我对着光看,极为透亮,并且触手生温。就好像花青的血还在上面,所以才温热似的。

我不住的寒噤着,颤巍巍的将它扔在桌上,我多想毁了它。我多想,把他带给我的伤痛都一一还给他,可是,到现在,我真恨自己的懦弱和心软,因为我,做不到。

我总是奉行着各自相安的礼,也不去找他,免得两相生厌。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我的花青?我想不通。

宫里的日子一成不变,宫外,却已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切日新月异的变化,轮转不停,就像是催命的符,推着大清前进,朝着穷途末路越来越近。

姑母吃过败仗之后不再像从前那么固执,她似乎知道什么是害怕了。朝堂上,她也顺应着趋势执行“新政”,其实所谓新政,改官制,兴办学,禁鸦片,更是摆出一副要效仿外国立宪(1)的姿态。这些说起来似乎和皇上当年为之疯狂的维新没有什么太大的本质区别,无非是扔出去,如今又自己捡回来罢了,只不过扔出去的人是姑母,捡回来的人也是她自己,这就叫人看着多多少少有些弄巧成拙的意思了,新政的高速冲击,一时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

那时候我从没有想过,也不敢想,若是皇上兵围颐和园的计划真的成功,那现在的大清朝到底是什么样子。我猜想,若不是覆灭,那必然是一番盛事。我会被废,珍妃会上位来代替她存尸井中。

但这些都注定是假想了,任何事都没有回头的可能,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珍妃注定只能在史书上被记载成珍贵妃,几笔带过。皇上也必然会被姑母继续软禁下去,即使现在又重新抄起了他那套老东西,所谓戊戌六君子的血已经撒在菜市口的血泊中多年,再也不能回到他们活着的时候!

珍贵妃,这个欲盖弥彰的封号之下,还不知隐藏了多少人的心酸苦楚,可是,这都不重要,它能存在的,也仅仅只有这三个字罢了,连带珍妃他他拉氏的名字,也像是这千千万万的故事一样,散在这光绪二十七年的风里,随着时光流逝,永远都不可能再找回来。

第37章

在德龄来之前,我的日子过得真的就像是在熬一样,百无聊赖,指不定哪天,也就顺风而去也未可知。有些人,有些事,是命运中注定会遇到的,我不能想象如果没有德龄,我在接下来的日子将要怎么度过,还有我和皇帝之间的关系,也许还会那样冰点,甚至更加严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