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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140)

白鹤眠想出一身冷汗,庆幸封栖松为人正直,有了自己就再不想旁人。

他对陈北斗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面上却咬死不松口:“就算听说过温小姐,又如何?”

“金陵城赫赫有名的交际花,就算和封三爷关系密切,封顷竹也不会怀疑。”陈北斗剔了剔指甲,不耐烦了,语速逐渐加快,“再说,封老三平时就是个纨绔公子的德行,他和女人纠缠不清,又算什么稀奇的事呢?”

的确如此,白鹤眠在心里深深地叹息。

封卧柏从来都是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要不是自己知道他还有装成熟客的事,恐怕到现在都不信陈北斗的话。

“封老三不想去剿匪,没什么理由,就是怕死。”陈北斗笑笑,“白小少爷,怕死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你也别太怪他。”

这话就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白鹤眠反问:“陈副司令,您也怕死吗?”

陈北斗欣然点头:“为什么不怕呢?白小少爷,你知道我为了那个司令的位置,等了多少年?等到我儿子都死了,封家的人还没死绝!”

“……有封家的人在,我这个副司令的位置就得坐下去。”

“……你说,我怎么可能甘心?!”

陈北斗说到这里,暴露出了所有阴暗欲望:“白小少爷,如今是什么情形,你也看见了。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封家人没活得长的命!”

“你……你做了什么?”白鹤眠强自镇定,背在身后的手却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封二哥一直没传来消息,本该被剿的马匪却突然出现在了金陵城外……

“我做了什么?”陈北斗哈哈大笑,“小少爷,你该问问,你和封栖松在我的洋楼里,做了什么!”

又一道惊雷劈在白鹤眠的耳畔,他再也绷不住,惊惧地望向陈北斗。

“我给你下了药,你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是因为谁?”陈北斗从袖管里掏出一副已经被踩碎的眼镜,放在掌心里,饶有兴致地把玩,“你真当我信了封栖松的死讯?”

白鹤眠冷汗涔涔,扶着封栖松的墓碑,仍止不住地往地上滑。

他说:“封二哥就是死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行,你说死就死吧。”陈北斗把眼镜随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去。

咔嚓。

碎掉的,也是白鹤眠的心。

陈北斗一招手,马匪蜂拥而至,他们不怀好意地注视着白鹤眠身后的墓碑,浑浊的眼睛里弥漫着恶意。

“不管死没死……坟都要迁。”陈北斗的眼皮耷拉下来,声音被寒风模糊成了冰冷的呼啸,“白小少爷,让让吧。”

“我看谁敢!”白鹤眠一把抱住墓碑,任凭千山如何拉扯,都不肯松手。

奈何马匪人多势众,白鹤眠一个人,终究拦不住十几双手。无论他怎么推搡,尘封的棺木还是被挖了出来。与之一同被起出来的,还有封顷竹的棺材。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臭味,还有棺木腐败的气息,白鹤眠瘫坐在墓碑前摇摇欲坠,脑子里乱哄哄的,什么声音都有。

好似封二哥在跟他说话,又好似未出世的孩子在啼哭。

他已经没了一个白家,不能再没了封家。

念及此,白鹤眠浑身一哆嗦,指甲在墓碑上抠出五道血痕,忽然暴起,疯了似的扑到封二哥的空棺上:“我看你们谁敢开棺!”

“白小少爷,”陈北斗站在土坑前,望着灰头土脸的白鹤眠,叹息,“何必呢?”

“你给我滚!”

“滚?”陈北斗随手扯过一个被抓住的警卫员,用枪抵着头,威胁道,“白小少爷,你要是不让开,我就一枪崩了他。”

“小少爷,您别听他的!”警卫员疯狂地挣扎,被马匪一脚踹倒,闷哼着没了声息。

白鹤眠死死瞪着眼睛,嘴唇上全是破碎的口子。

他心知自己护不住封二哥,只能一点一点从棺材上站起来,肝胆俱裂。

陈北斗欣赏着白鹤眠徒劳地挣扎,宛若欣赏逃不出陷阱的猎物,等他真的松开了抱住棺材的手,忽而哈哈大笑,一脚将晕厥的警卫员踹进泥坑,然后转身对着封顷竹的棺材连开数枪。

沉闷的枪声在天地间回荡,白鹤眠呆住几秒,继而“啊啊”狂叫着往坑上爬:“陈北斗,你个王八蛋,封大哥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还……嗯!”

白小少爷刚手脚并用地爬了几步,就被马匪踹回了坑底,后脑勺狠狠地撞在棺木旁,伤口顷刻间就涌出了鲜红的血。

“小少爷!”已经被马匪俘虏的千山目眦欲裂,狠狠一挣,狼狈地滚到了白鹤眠身旁,“小少爷?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