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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63)

“小少爷生病了?”千山这才发现白鹤眠面颊通红,连忙往院外跑。

封栖松跟在千山身后,稳稳地抱着白小少爷,路过东厢房时,脚步微顿,眼底泛起痛楚,可终究没有停留。

白鹤眠自个儿都没想到,夜里的一句戏言,竟真的让他接连发了两天的高烧。

他可是从白家落魄起,就没生过病的人。

现下约莫是有封栖松在身旁,又被纷乱的感情折磨得精疲力竭,才让病魔钻了空子。

白鹤眠在第三天傍晚醒来,听见封二哥在和什么人说话。

“烧退是退了,可我摸他手脚,依然是凉的。”

旁人答:“他体虚,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没办法的事。”

“要紧吗?”

“要紧,也不要紧,不会危及性命,你别担心,等再过两天,我保准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二少奶奶。”

“荀老先生……”封栖松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我面前叫也就罢了,等鹤眠醒,听见你这么称呼他,会生气的。”

荀老爷子不以为意:“别人家的男妻不都是这么叫的?就你家特殊。”

“鹤眠并不想嫁给我。”封栖松说得坦然,“您也知道,他与老三有过婚约。”

“那是过去的事了。我一个老头子都不在乎婚约不婚约的,你留过洋的人还在乎?”

封栖松似是为难,沉吟许久才再次开口:“荀老爷子,我自然不在乎,可感情之事不是我一人不在乎就有结果的。”

“罢了罢了,年轻人的事我不懂。”荀老爷子把药递给封栖松,“这些治你的腿伤,这些给你们家小少爷补身子。”

“……我还会再叮嘱千山,监督你们吃药。”荀老爷子临走尚不放心,“如今金陵城里的局势不明朗,你的腿一定要尽快治好。”

“我晓得。”

“你晓得就好。”

脚步声远去,白鹤眠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他躺在一间窗明几净的病房里,封栖松背对他站在桌前,似乎在分辨荀老爷子留下来的药材有什么区别,神情专注又温柔。

白鹤眠动了动干涩的唇,没能发出声音,倒是咳出一串虚弱的喘息。

“鹤眠?”封栖松连忙把药收起,走到床边,喂他喝水。

白鹤眠老老实实喝了大半杯水。

“总算是醒了。”封栖松放下水杯,再次摸他的额头,“医生说你受了风寒,发了热就好了。”

他疲惫地点头,倚着封栖松发呆。

封栖松怕白鹤眠难受,又想着他两天没吃东西,便把早已备好的清粥端来,哄着他吃:“我知道你不爱这些,我答应你,等你好了,就带你去你喜欢的馆子,想吃什么吃什么。”

白鹤眠偏头躲过了递到唇边的勺子,费劲儿地抱住了封栖松的脖子。

他哑着嗓子唤:“封二哥。”

“嗯。”封栖松不由自主弯了弯眉眼,虽舍不得白鹤眠生病,却又极爱他依赖自己的模样。

白鹤眠叫完一声,安静下来,仿佛睡着了,睫毛如蝶翼般颤抖。

从前他只在乎被强娶,封二爷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看起来都恶心。

如今心态变了,方才意识到封二爷待他,尽是隐忍克制的温柔,以及无休无止的纵容。

封栖松当他不愿喝粥,又把碗端起:“鹤眠,良药苦口……再说这粥又不是药,你多喝些,好得也快。”

“……对了,日后冰酪是不能吃了,你若是嫌热,我就让千山多给你买些果子冰在井里。”

“你……不要怪我。”

封栖松说得笑起来,觉得自己在哄三岁的孩童,此前他全然想不到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白小少爷一生病,就黏人得可以。

还好黏的是他。

封栖松暗自庆幸。

幸好撕了休书,否则这份缠人的情意岂不是白白让给了封老三?

“封二哥。”白鹤眠其实没大听清封栖松的话,他还没好透,头重脚轻,抱着封二哥,勉强坐稳。

大抵是晚霞太灿烂,或者是封栖松过于温和,白鹤眠混沌的脑海里冒起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念头。

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封二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第31章 烈火

窗外燃烧着火一般的晚霞,封栖松耳畔炸响的却是惊雷。

他想起为大哥下葬的那天,天气闷热,闷雷滚滚,酝酿许久的雨就是不下,将人世间活生生憋成了炼狱般的蒸笼。

封卧柏年纪太小,无法接受大哥的死讯,哭晕在了家中,只有他,带着残余的警卫队,扶灵向西,穿城而过。

没有哀乐,亦无漫天纷飞的纸钱,只有一队头系白绫的队伍寂静无声地行走。

封栖松捧着大哥的灵位走在最前面,宛若行过刀山火海,每一脚都能在干涸的大地上留下血色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