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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真年代(17)+番外

因此,邹童无论如何,要自己找个落脚的地方。他在学校附近,和两个师兄合租一个三居室的房子,他是最后租的,卧室是个小到只能容下一张床的书房。邹童甚至没有回寝室,都是周书博把他的东西搬过来的。地方虽然小,好在师兄体谅他才没钱,一个月之象征地收他两百块而已。

邹童并不经常住在出租屋,相反,他大部分时间都和江洪波厮混在一起,这人有着千万个理由留他住下,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这人留宿的本领如此高强,到底留过多少帅哥过夜?江洪波听过大笑,说:“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刺激我的创意,邹童,你是个天才,就把我锻炼得越来越天才了!”

这人,夸奖别人,也拐着弯儿吧自己带上,真不要脸。

即便留宿,他们的相处也没有像邹童想象的那么恐怖,相反,江洪波算是个相当不错的情人,主要原因是他忙碌得分身乏术的工作,让他们没有时间产生太大的摩擦。江洪波几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出差。他做的是家族生意,邹童一直猜想,规模应该很大,直到有一天,在中国财经杂志上看见他们集团的介绍,他确实吃了一惊,江洪波是那么有钱有势的人,他还那么年轻,才刚毕业四年多。有时候在家里穿着衬衫短裤,坐在沙发上跟他下棋,感觉就象个小孩子。邹童也曾在心里慨叹,出生就踩上高起点的人,果然是和他这种小老百姓的孩子不一样。

一个学期转眼过去了很快又是寒假。在期末考试之前,江洪波就劝他,过年至少回家呆两天,哪怕受罪也好,忍耐两天。于是,他在家里呆到初五,就又坐火车回来。江洪波过年的时候应酬特别多,家里,公司,社会上人际关系,几乎天天都有饭局,听说他回来,也赶紧重新整理日程,好抽些时间陪他。

江洪波把邹童接回自己的地方,给他把钥匙。这其实是他们一个小小的,双方都不曾捅破的默契。虽然他们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很是亲密,邹童也时常到他家里来小住,但前提是,江洪波都在家的,他几乎从不留邹童一个人。聪明如邹童,不难猜出个中原因:江洪波怕家里人来撞见自己,不好解释。

他们一起吃过早饭,江洪波接了个电话,匆忙出门,临走前交代他别等,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元宵节要到了,邹童在冰箱里翻了翻,没看见汤圆,阿姨过年放假,都是他帮助打理,江洪波是那种从小就被照顾得很好的少爷,对生活杂务并无太多常识。

邹童穿上外套,戴上帽子围巾,前天下了场大雪,小院子里的冬青和灌木都挂着雪,翠绿和洁白,相映相辉,好看得很。他走出门,心情顿时好起来,走出这片旧别墅区,外面就热闹多了,他坐公车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汤圆酒酿之类,提了两口袋,打车回家。司机非常爱说话,进了这一片儿就说:“哎,你住这里?这附近可都是以前军区高官住的地方,你高干子弟啊?”

邹童苦笑不得,心想,哪有人这么说话的?于是不冷不热地回答:“不是,我是给高干家买菜的。”

司机将信将疑地瞅了瞅他,肯定觉得这么俊俏的小伙子怎么会是佣人?

“开玩笑?”他质问。

“我很认真啊!”

“哦,”司机大哥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又问:“这工作一个月给多钱?”

邹童也有落荒而逃的时候。

他掏钥匙开门,却发现大门没锁,并且是虚掩的,邹童这才意识到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房车,不是江洪波的。他有点迟疑,推门朝里看了看,客厅的窗帘是拉开的,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邹童看过照片,那是江洪波的母亲。

他连忙退出来。

走到转角避风的地方,拿出手机想给江洪波电话,却发现出来时候匆忙,手机没带在身上。冬天的阳光是白色的,落在雪地上,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却没有温度。邹童把东西放在地上,好在天这么冷,全世界都是个大冰箱,什么东西也不会变质。

邹童揣手,在街角等。

其实,他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是江洪波的归来,还是他母亲的离去?可他脑袋里没有别的想法,只能站在原地,无声无息地,好像自己就要融化进冬季阳光里,最微不足道的一缕,然后,他就是透明的,俯瞰着世界上每个人,每颗心,又不被人洞察。

忽然间,他那么那么地,想念江洪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