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童真年代(88)+番外

江洪波却没有回他,后来问苏杨才知道,原来伍可已经搬去香港了。

“他病了 一段时间,”苏杨说,“好像去香港看过病,大概挺喜欢的吧,就搬去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就前不久的事儿啊,而且江哥说,不要特别跟你提伍可。”

“他不让提,你就不提,他是你亲爹啊?”

邹童挂掉电话,出门应酬的心,顿时没了。

第二十七章 (下)

两三天后,江洪波在“鹏程万里”请客,除了廖思成和邹童,佟琥和苏杨也在场。廖思成不认生,跟谁都有点自来熟,饭桌上没有表现出拘束和陌生。这点邹童倒不意外,想以前自己刚到美国的时候,这人就好像跟自己认识多少年似的热情。

廖思成上回在美国和江洪波已有一面之缘,这次吃过饭,对他的印象更上一层楼。

“他真是挺平易近人的,”回到家,他和邹童说,“比你对人亲切啊!”

“你找死是不是?我不亲切,能把你放进屋来?”

“对我是不错,”廖思成的笑容里,绽放出一股幸福的小得意,“可那天我们去‘四季’会馆喝酒,过来找你搭讪的人,你都冷冰冰一张脸,不怎么搭理人,好像多讨厌他们一样。”

“本来就讨厌,什么叫好像?”

“干嘛呀?他们看起来友好而热情。”

“你懂个屁哩,你知道他们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邹童觉得说得太多,廖思成也未必能消化的了,再说也没什么值得跟他交代的,他爱不爱搭理人,用得着别人管吗?于是,不再往下说这事儿了。结果转了一圈,廖思成洗漱回来,突然问他:“你和江洪波他们怎么认识的?”

“吃饭的时候,你怎不问他?回来就磨磨唧唧问个没完没了的,真烦人。”

“我不是跟你比较熟么。”廖思成没有因为邹童的脸色而吃味,坐在沙发上收邮件。

“还不熟?你都快把家底报给人家听,弄得我还以为今晚你就跟人走了呢!”

廖思成好像没听见他的话,眼睛专注地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才说:“我帮我爸妈定了酒店,他们周末会过来看我,我姐也会来,到时候就不用你陪啦,我带他们四处转转。”

邹童留他一人在客厅,自己进到卧室,回身关上门。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角落里迷离的装饰灯,好像夜空里孤单的一颗星。他说不出今晚这顿饭的意义在哪儿,但他也许能明白,江洪波选在“鹏程万里”的意义。十年前,他们吃的第一顿饭,尽管邹童并不喜欢,却实实在在是从那里开始的。

时间实在是太快了,邹童忍不住慨叹,他真没有察觉,已经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事清楚得还跟昨天一样。而现实中,昨天发生过什么,经常会不怎么想得起来,这是衰老的象征吗?不停地回忆多年前,而昨天吃了什么早饭却都不记得。他翻了个身,怎么会呢,男人最好的时光是从三十岁开始,这是江洪波说过的,只不过他的原话后面还追加了句:“我的好日子来得早了五年”。

他们相遇的那年,江洪波二十五岁。

模模糊糊中,邹童仿佛睡了过去,脑袋里又感到挺清醒,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看见一间屋里,他们几个人聚会,象是多少年以后,大家看起来都不怎么像现在,但很清楚地带着各自的身份,好像胸前写着名字一般,佟琥和苏杨挨着坐,他和廖思成在一块儿,而那个孤立在一旁,沉默地抽烟的人,竟然会是江洪波。邹童反复地扭头看向他,不是江洪波,不会是他,怎么会是他?他们的目光怎么也对不到一起,如同根本看不见自己,心里滋生出一股焦急……然后,突然就醒了。

身体被冷汗浸湿,邹童被自己破乱短促的心跳声而惊醒。好像能听见血液湍急而来,涌入错乱的心脏,如同大河坠落在岩石上,击碎得向西面八方逃亡。他勉强站起身,下肢虚弱如棉,思维已经不能集中,本能地摸着墙壁朝客厅走,但是就连墙壁都好像不再直立,他已经丧失最起码的,辨别方向的能力,用尽全身的力气拉开卧室的门,世界突然天翻地覆,所有的位置都在瞬间颠倒。

邹童躺在地上,尚有意识,耳朵里是自己越来越张狂的心跳,好似滚滚而来的春雷。他努力呼吸,脑袋里涌进无数斑驳的片段,就像刚刚的梦,什么都看不清楚,唯有他……黑暗的走廊尽头,亮起一盏灯,晃晃荡荡地,有人跑过来,似乎叫着自己的名字,跟自己说话……摊开自己的四肢,平躺在地面上,实施心肺复苏……邹童在心里一遍遍地问,江洪波呢?江洪波呢?江洪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