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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52)

昏沉中,只觉得胸口疼得厉害,郁气结在那里,久久不散。一次又一次,梦见仁喜雪白的脸,乌黑的眼,站在自己对面,怔怔中落下一行行的泪。伸过去拭去眼泪的,是自己的手,又对他说“莫哭莫哭,我会照顾钟卫,你放心走吧!”

梦里的知秋好象并不晓得仁喜要去哪里,却不觉得悲伤,只觉他即将的方向,是光明和安乐。不管世间何处,总好过这尔虞我诈,互相倾轧的后宫吧!好似有些羡慕跳跃出去的仁喜……可腿是沉重的,又或者是心里的某些隐藏的心事,沉甸甸地牵扯着自己,不舍得离开,不想,不想将他一人扔在这里,离他而去。

醒来时,是深夜。一灯如豆,缓缓燃着,并不十分光明,守在身边的是于海,见他睁了眼,愁容尽散,笑得挤出皱纹。

“大人,您醒啦?”

“嗯,”知秋低低应了一声,四下里瞧了一圈,外屋还有个小太监跟着,此外再无别人。

“叶将军刚走,这两天下了朝便过来,然后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去贵妃娘娘也来了两次!”

“仁喜?”

知秋一提这名字便觉得心口堵,有些问不下去。好在于海明白他,不等他继续问,便继续汇报道:“大人,您别怪万岁爷。万岁爷是下了圣旨,赦免仁喜,只是来得晚了一步,仁喜已经悬梁。这就是他的命!俗话说,命里八尺,难求一丈,大人,您也释怀吧!”

知秋虽然未回应,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想起那日他的黯然绝望,想起他离去背影里的形单影只……他终还是,应允了自己的请求。

于海继续说:“万岁爷这几日心情也不好,除了上朝,整日郁郁寡欢,躲在御书房,概不见客。不过,既是饶了仁喜,表示万岁爷终是没真的怪您不是?”

叶知秋倚靠枕头坐起身,低垂着双眼,因近日的困病显得格外憔悴。他半天也没吭声,于海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话,简单交代于海:“你帮我把吴越满找过来。”

吴越满并没拖拉,很快出现在叶知秋房间,行礼问安。于海识趣地出了门,亲自在门口守着。

“万岁爷说,仁喜身后事让大人拿主意,好在天气冷,尸首还搁在那儿呢!大人的意思是?”

叶知秋却没回答,直接问他:

“我姐姐有没有找过你。”

“这个……”吴越满为难,吱唔着。

“但说无妨。”

“娘娘找了奴才,而且猜出个七八九。问那人在不在奴才手里。”

“你怎么说的?”

“大人交代的事,打死奴才也不敢说!”

在这点上,叶知秋不怀疑他,只是他还不至于如此厚看自己,吴越满不过是害怕给人知道他联合自己欺瞒皇上,他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罢了。

“还要再麻烦几件事,”知秋说到这里已觉得累了,有些打不起精神,又不敢再拖,徒增是非,“你偷偷将他送出宫,给他充足盘缠,让他回老家。仁喜的尸体,你交敬事房公事公办,送回仁喜故乡。”

“这……不交给他?”

“你按我说办就好,让他别四处流连,我过了年便抽空去他老家找他。”

吴越满领了主子的命令,便退下去了。叶知秋是累的紧,浑身上下是攥不出半点力气。他知道这几日,是出不了宫,也办不了事。钟卫与仁喜是同村出来,都在京郊不远的乡下,但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层关系。

只有如刚才那一番安排,一般众等才不至于怀疑到钟卫身上。虽说皇上暂时饶了死罪,难保以后没人旧事重提,到时候再治罪,他帮也没法帮。知秋也怕吴越满搞蹊跷,才说自己过了年去找钟卫,这样一来,想他也不敢擅自拿钟卫怎样。

于海进来,喂他喝了点水,将帘子重新挂了,灯火移至外屋,临走前,吩咐守夜的小太监小心谨慎。叶知秋渐渐闭了眼,忽然很想见大哥,天亮以后吧,大哥应该会来看自己!

令人吃惊的是,在等来叶文治之前,太子却是先来了!

知秋想要下床请安,给太子一个手势制止了。他虽年纪小,身份驾势却十足,挥手遣走屋里伺候的奴才,也不坐,单单立在床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叶知秋看了半晌,说话声音很低很小:“真当你在父皇心里有多重?跪半天,不也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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