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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86)

下一步?下一步怕就是叶家要倒霉的时候。天灰灰,重重低垂,转眼白花花地下起了雪。唐顺儿见状,用手里的斗篷裹住了知秋,小声说:“大人,下雪了,回去吧!刚刚的话,您就当没听过!给将军的人知道,怕是要把唐顺儿送走了!”

知秋没吱声,愣愣站着不动,直到雪密密地,铺天盖地而来,他的目光凝聚在雪花深处,幽幽说道:“唐顺儿,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可是,大人,雪下得大了。您身子还没好呢!”

唐顺儿见知秋也不理他,不再啰嗦,退到一边却也没敢走远,角落里悄悄看着。尽管知秋对他而言,平易近人,好说话,没脾气。可有时候,他觉得大人的愁苦和烦恼,好像都来自他看不见的地方。他从小就是伺候人的,在他看来,象大人这样的出身,将军爱护着,万岁爷宠溺着,应该是无忧无虑的人……看来也并非易事。

晚上叶文治回来,知秋已经吃了药躺下了,他示意唐顺儿出去,屋子里只剩两个人。知秋并没睡,朝里挪了挪身子,文治顺势坐过去,因为身上带进的凉气,歉意地笑了笑。

“外头还是很冷?”知秋放下手里的书,问道。

“是,今年冷得早。累不累?我有事情跟你商量。”

“说吧,什么事?”

文治犹豫了半遭,终还是对他说,“大哥送你去外地住一段时间可好?”

知秋似乎料到,轻声问了一句:“去哪里?要住多久?”

“扬州封家,跟叶家多年的交情,你去小住一段,等这里事情解决,大哥再去接你。”

“要怎样才算解决?”知秋面露苦笑,龚放开始动手了吧?姐姐只怕是急着除去荣贵妃,这事做得早了,反倒帮了龚放。也只在心里琢磨,怕连累了唐顺儿,没敢说出口,“大哥,若叶家因我出了事,你就算保全了我的性命,知秋又生有何趣?”

叶文治侧头,知秋深皱的眉心,揪得他心疼。他竖指轻轻抚摸那里,低低说道,“大哥不会让人伤害你,谁都不行!”

知秋其实一直想问,是不是大哥觉得,若当年有今日之权势地位,便能保得住心上的人?可他终是不舍,也不忍戳破,生死胜败皆是天命,又岂是因一人一时而轻易变更?你一心想挽留的,到底是谁?

“大哥不想我操心,我不问便是,远远送走的事,可以通融吗?知秋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

说实话,叶文治也不想送走知秋,他现在谁都信不过,放在身边,好赖自己都有数,送那么远,靠的终究是别人,就算封家对叶家忠心耿耿,可万一他们有疏漏呢?自己之前想送走他,也是带着私心,他想,也许把他送远些,渐渐也就忘了那人吧!就算亡羊补牢,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知秋泥足深陷。

知秋依旧不清楚,大哥跟皇上是如何谈的。他知道的,就是自从病好以后,皇上就象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没人跟他提起,偶尔问问旁人,也都装糊涂,大哥更不会主动说,他被叶府的人严严实实地保护,也严严实实地看守着,连出门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知秋隐隐觉得,大哥也许有所行动。他们两个,若真动了手,又怎容他有自己的立场?

心事重重,每早的打坐时间,越来越长,本是为了平心静气,如今,却成了胡思乱想。有时候坐得久了,就跟灵魂出壳一样,徘徊在半空中,看着床上闭目养神的人,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一日那人睁开了眼睛突然跟他说:“你都长这么大了?”知秋似乎悬浮在空中,急切地想问,你是谁?你究竟是谁?可定睛一看,坐在那里的,不就是自己吗?

那日打坐之后,脸色苍白,把唐顺儿吓得不轻,急问他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知秋又不能与他说什么,搪塞过去,转身躺下歇了。中午时分,外面一阵喧闹,他心下起疑。知秋住的这个院子,是府里最安静的一块儿,外人也从不准进来打扰,所以,极少有喧闹的时候。

今日外头似乎闹腾了好一会儿,知秋叫唐顺儿去看看。不一会儿,唐顺儿跑回来,气喘吁吁,面露惊慌地说:“大人,不好了,太子,太子,闯进来了!”

太子对自己不善,大哥是知道的,想是因此吩咐过府里的人,若太子来,尽量避免他见自己。叶府做事的人,都是百里挑一找来的,门房管家是能说会道,若是常人,怎么也都挡得住。无奈太子性情乖张,倔强起来是软硬不吃的,竟然从门口到内院,吵吵闹闹地闯进来了。知秋从床上起来,还来不及更衣,就听见院门被大力搡开,“太子殿下驾到!”话音未落,传来带着怒火的吆喝:“叶知秋,你还不给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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