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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119)+番外

“不吃怎么知道身体是不是恢复消化吸收?说不定已经不吐了呢。”封悦不再搭理,好像听不见他的话,他身上那些执拗和骄傲,和十几年前几乎没有变化,人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动物,很多性格上的种子,是从小就深埋在身体里。阿宽第一次看见封悦,他还在念中学,那次想要出门找康庆,结果封雷不准他去,他那时候坐在车上,冷漠不搭理人的模样,和现在多象!阿宽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少有念叨的时候,见封悦不搭理他,坐在那里一声也不吭。阳光从宽叶的百叶窗里穿入室内,落在被子上,条纹状的光亮。封悦捏着注射的胳膊,整条手臂冰凉酸痛,过了会儿,问道:“派对怎么处理的?”“他暂时取消,对外说的是时间冲突,说有可能推迟到圣诞节。”阿宽终于说,“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样互相不见,也解决不了问题吧?你从公司消失,加上派对取消,外面现在已经说什么的都有了。”封悦心里明白,如今他和康庆之间,太多瓜葛关联,再不似当年那么单纯。机至上的柏林道,恐怕早就有人觊觎他俩分家,其中财产分割的法律手续,就能养肥好大一个律师事务所,说不定家里现在真的已有律师自荐的信件也不一定,想到这儿,封悦从心里发出苦笑。“这些天,他一直在外头。”阿宽说。

“我知道……我昏睡的时候,你放他进来,我还没找你算过账。”阿宽被洞穿,脸红,闷了会才说:“这么难看地僵持着,有用吗?”怎么做才有用?我为什么只能坐有用的事,却不可以随心所欲呢?封悦转过身,却发现很多话,到了嘴边,也逃不过咽下去的命运,他说不出口。他勉强叹了口气,将好些个情绪独自压抑住,才说:“你不是看不上他,怎又帮他讲话?”双肘支着大腿,身体前倾的阿宽抬头对上封悦的眼:“我只是觉得,为了你,在仇人面前放下武器找死的人,至少应该有个与你详谈的机会。”……当医生不再用药物控制他的睡眠,封悦身体的生物钟,又开始起了作用。这天早上,他迷迷糊糊中有了意识,却没有睁开眼睛,聆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康庆在穿衣服,准备离开。他在封悦入睡后进来,有时干坐着,有时打个盹儿,但都会在四五点之前就离开。细微的脚步声,停在他的床前,封悦猜想康庆在观察,随后帮他拉了拉被子,轻轻地摸摸他的额头,大概试他的体温,似乎放了心,转身刚要走,封悦突然捉住他的手指……破晓的晨曦终于投射入室,原本晦暗阴沉的病房,渐渐明朗起来。在康庆的帮助下,封悦洗脸刷牙,屋里稍微有点凉,找了件深紫色的对襟毛衣,披在他病号服的外面,他这几日水米不进,整个人干枯得厉害,竟是连件衣服也撑不起来。晨检以后,护工照例送来早饭,康庆将她们都打发了,独自留下来照顾,他知道封悦肯定是有话和他说。医院的配餐,就是稀落落的白粥,看得康庆直皱眉,心里埋怨,跟刷锅水似的,难怪封悦不想吃。

“等你好了,再给你带些好吃的,现在将就着吧。”他盛了一勺,送到封悦嘴边,“吃吧,不会吐的。”封悦没张嘴,目光萧索地看着他,两人之间升腾起尴尬而疏离的怪异气氛,康庆伸着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自己找台阶下:“你不吃,我自己吃了啊!怪饿的,好歹填填肚子。”这些天康庆的饮食习惯完全被封悦打乱了,有时候只想抽烟,什么胃口都没有,他吃饭不讲究什么礼仪,捧着碗,呼噜呼噜地几口就把稀饭喝光了:“还成,看着不咋的,吃起来凑合,”说着,冲封悦递了个眼神儿,征询他要不要剩下的,“我可都吃了啊?”“给我留点儿,”封悦终于开口说话,从他昏迷入院,康庆还没听他跟自己吱声,这几个字,简直天籁般美好。“诶,好咧,剩的都给你。”他屁颠屁颠回答,咧嘴笑了。下面的人谁也不了解为什么封悦忽然肯见康庆,但康庆随之心情好起来,他们不用提心吊胆,也算福利,自然不会有人抱怨。

只有阿宽阿昆这样近身的亲信才看得出,他俩只在表面上破了冰,又或者将冰封的关系,挪到外人看不见得地方。尤其是阿昆,多年前封悦重回波兰街找康庆的那个夜晚,在他脑海里记忆犹新,悠长的暗巷中,他们并肩追逐的身影,好像就在眼前。封悦在理智和情感之间挣扎,努力地争取理智的胜出,如今他肩膀上责任太大,其实已经不容许任性地自我摧残。外面现在肯定是一团糟,“雷悦”主席消失这么久,加上柏林道年末几乎最重要的一场社交派对被取消,这些都不是好兆头,现在不知多少人在虎视眈眈,而封悦最先要做到的,是出院。周四的上午安排到楼下复查,他刚刚恢复的低量饮食,再次要禁止二十四小时。护士推了轮椅进来,虽然他还没到走不了路的程度,但推起来总是方便,节省时间和体力。即便没有表现出来,封悦心里的不满还是逃不过康庆的眼睛,他让护士到外面等,说准备好再叫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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