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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185)+番外

“你说你,好好的,成天胡思乱想,怎么养伤?”张文卓无奈摇了摇头:“最终方案还没有拿到手里,不过你最好别私自去找他,你也未必能找到,反倒连累他的家人。”“我不会那么做。”“那最好,”张文卓临走前,还是不死心,“封悦,你为什么救我?”“你真想错了,我没有救你。”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不留半点周旋的余地,“七哥以后不要再提这事。”……封悦走到阳台边缘,倚着栏杆半坐下来,楼下和庭院里,都是制服和便衣的保镖,私下巡逻,看守严谨。张文卓的车子停在庭院中央的泊车位,在两名贴身保镖的护卫下,他轻松迈着大步,上车前,扭头朝楼上看过来,见到封悦倚栏而立地看着他,似乎更加得意,朝他挥了挥手。“别呆太久,进屋歇会儿吧!”阿宽过来,在他身后低声问。“康庆呢?”“还没回来,有电话说大概要晚饭时间。”封悦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目视着张文卓的车子远去,阿宽便知道,他是有话要问自己。“受伤的原因,他是不是追问过你?”“嗯。”“你怎么说?”“说你没经验,被流弹所伤。”封悦非常清楚,阿宽不可能再康庆面前透露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但他还是选择问出来,并不是怀疑他对自己不够忠实,而是,他希望阿宽能明白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才懂得以后作何应对。“你……都知道吗?”封悦不晓得怎地,竟不敢直视阿宽,但他微微侧过脸,目光落在阿宽衬衣的尖领儿上。“嗯。”阿宽先是短短沉默片刻,又说:“但你不该救他。现在对他仁慈,日后也是要为他烦恼。”封悦眉头轻轻皱起来,似有难言之隐,但如他素来的个性,不会平白说出来。阿宽不想他因这个人再添忧愁,但情势如此,康庆不会放张文卓太久生路更是不争的事实,这回封悦救下他,反倒要面临将来二虎相争,必有一伤的抉择,只会更加艰难。“你……不会明白的。”封悦肩膀无力低垂,这会儿的他,没有掩饰自己的脆弱和焦灼。“我不明白没什么,只要你心里清楚就行了。”阿宽不忍再看他如此为难,“将来的事再说吧,先别想太多。”说完,他一手拎起搭在椅子扶手上的外套,一手放在封悦背后:“进去吧,你累了。”回国的漫长飞行中,封悦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睡着,康庆坐在他身边,哪怕是他轻轻动个肩膀,也会低头观察他是否安好。康庆这半生,经历过多少生死攸关的关卡,从来也没惧怕过,他生来一副豪胆,没什么能吓得住他。封悦对他而言,就像阿基里斯的脚踝,吃一点苦受一点伤,都让他胆战心惊,惶恐不安,都能要了他的命。想起收到他在枪林弹雨里失踪的消息时,整颗心被真空压缩般紧揪的疼痛,康庆就条件反射地想要呕吐,而固执如他,现在也会少有的感谢苍天,封悦依旧躺在他身边,摸上去带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封悦到家以后,大概休息了两个礼拜,闭门不见客,只有私人的中医西医几乎每天来往,他必须在公开露面之前,尽快调整到正常的状态,不能透漏任何重伤后的憔悴气场。最先见到他的是律师和会计师的这个小集团,毕竟他们处理的是跟封悦切身相关的,最直接的利益,让他们放心始终是封悦需要优先兼顾的。随后就是“雷悦集团”最新的项目“华凤山庄”的开业剪彩和酒会,当封悦神采奕奕地站在镜头前,深灰色的西装,让他略显成熟,却又契合今天传统和正式的场合,众星捧月之下尤显得他身上旁人不能企及的一股钟灵毓秀,在场记者从镜头中定格他豁达自信的微笑的同时,也能不惊叹,柏林道的第一贵公子,实在是名不虚传。张文卓隔天在报纸上看着风姿绰约的身影,之前在腥风血雨中奔命的日子,遥远得有些记不清。封悦在短暂的休养和调整之后,似乎又回到从前的柏林道二少,而他心里隐隐预感,现在的自己,重做以往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在所不惜的张文卓,已不是易事。

第四十四章

封悦重新开始工作以后,几乎前所未有的忙碌,只是把重点转回“雷悦”,不仅是想巩固“雷悦”在市场上的表现,更是为了尽量避免搅缠入康庆和张文卓的勾心斗角。他的适当避让,得到康庆的默许。封悦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的精力不过是药物撑起来的,康庆很怕他如此拼下去,迟早要崩溃,但说也没用,这几年彼此的生意大规模扩张,助长了先前就已经算是倔强的脾气,都不太能听进别人的意见。况且他自己也是忙得无法无天,近日大笔交易涌入,事事不能掉以轻心。并且封悦这次出差遭遇的种种,根本不是偶然,凡事背后必有阴谋和计划,就算封悦没有百分百地交待细节,康庆心里早就有数,他就算常给人粗枝大叶的印象,对有些事,却是格外敏感,这种直觉部分是天生的,另外也有多年来与人斗智斗勇的争抢,尤其是跟张文卓,若说在波兰街还只是拿命去搏,如今却是不知多长了几个心眼儿。对待张文卓这种人,比消灭更重要的,是利用。这天封悦过海开会,回来的时候,船艇的客厅里,只有他和阿宽。他平日里办公,是不带阿宽在身边的,今天司机来接他,发现阿宽坐在车里,就明了这人肯定是有话要跟他讲,但是整天行程安排紧密,好不容易等到只有他俩的场合。“说吧。”封悦站在窗户前,甲板上没什么人,再朝外看去,是分割不开的旷阔天海。阿宽走到跟前,把手里的档案袋递上去。封悦抽出里面的报告,看得平静而仔细。他没想到,阿宽会弄到这么详细的结果,通常不管消息多么灵通的人,侧旁调查而去,都不可能事无巨细地查个通透,无非就是找些蛛丝马迹而已。摆在眼前的结果,要么就是圈套,要么就是内鬼泄露,要么就是有人格外开恩放行……依照封悦的猜测,很可能是大A铺设了渠道,让阿宽的调查畅通无阻,这人果然是有些本事。“还有谁知道?”封悦把东西推回信封,捏在手里,依旧低着头问道。“张文卓很可能也查得差不多。”“康庆呢?”“……”阿宽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才说:“他也在查这条线。”封悦把手里的信封折叠起来,再折叠……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是他思考的习惯,阿宽没有打扰,安静站在一边等待。“你查过‘史密斯’接触过的亚洲人名单吗?”“公开的有查过。没有和你像的。”“私下的呢?”阿宽摇头,或者是查不到,或者是没有可疑的人。突然想到什么,说:“也许不是亚洲人呢?”“我长得象外国人?”封悦笑着问他。这时候还笑得出来,他不得不佩服自己心宽如海。阿宽无所谓地耸肩:“这可不好说……也许‘史密斯’看走眼……”封悦没有太过在意阿宽的话,然而某个想法突兀地窜入他的脑袋,也许“史密斯”认识的那个亚洲人,在自己的信息里却是外国人?几天以后,封悦下午去医生那里复检以后,正寻思着要不要回公司,却被康庆在楼下堵住。“回家吧!”康庆对他说,“我让厨子特别准备,晚饭一起在家吃。”封悦没有异议,不管多少次,他还是对康庆接他下班回家这种小事,有种上瘾似的着迷。“给我电话就好,干嘛亲自跑来?”“怕他们把你折腾到头昏,我来不正好英雄救美……”康庆还没说完,封悦已经打过来,他连忙收住袭过的手肘,顺势把封悦拉进怀里:“怎样?难不难受?”“还好吧?”封悦没有挣,靠着康庆的肩膀:“有点儿累。”“累成这样刚刚还想回公司?”不禁想责怪他逞强,“我最近没管你,就是看你什么时候会适可而止。”“干嘛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我又没中枪,没在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后遗症……”“你再说?”封悦抬头,皱眉盯着他,不高兴了,“再说不跟你吃饭了!”“啧,你……怎恁不虚心?”康庆只好服软,“我又不是不准你忙……相反,回家还有稀罕东西给你看呢!”“有多稀罕?”封悦兴趣立刻被他吊起来,康庆不是无事献宝的人。“求人不是这种态度吧?”趾高气扬地,康庆凑近,等待封悦“付款”。封悦余光瞅见和汽车前座的隔离板早就升起来,才朝眼前的嘴唇亲了过去,本来以为只是调情的浅浅小吻,不想嘴唇刚碰在一起,就像两块强性磁铁靠近,康庆不仅深入,更突袭搂住他,大力将他压倒在座位上,双手开始不规矩地探索,封悦挡了两下,拗不过,只要任他索求……在车里已经搞到腿软,回家洗澡的时候,两人再度性起,在浴室扑腾好久。坐在餐厅里,看佣人一道道地上菜,封悦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康庆却吃得比谁都欢,见他吃得挑剔,抬头警告:“不吃两碗饭,不给你看那个东西。”这种像糊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实在是让封悦火大,但周围有伺候的佣人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在桌子下面狠狠踢了康庆。封悦确实在琢磨那个稀罕玩意儿。吃过饭他们直接上楼回卧室,康庆拿出来递给他的时候,他还是震惊住,那是一本军事目录的草稿。之所以肯定是草稿,因为封悦看过正式投送给各个客户的目录,而这个版本里,很多东西还没有修改掉。康庆指给他看的,是在页脚那里,做为背景花纹的图像,一只玩具样的小手枪。“他用的是相片,不是图画,”康庆解释说:“我找人对这个图片进行还原,你看是不是眼熟?”还原的照片放在面前,封悦愣住,和当年爸爸给他和康庆做的木头手枪一模一样。“做目录的人,你认识吗?“封悦问他。康庆摇了摇头:“公开发行的目录被修改,很可能是对方觉得不妥,现在连帮目录做设计的人,也找不到,明显是躲了。”封悦翻回封面,这是全世界最大的军工集团,从军械导弹战斗机,到全套的国防防御系统,二十年来,引领着全世界武器装备的方向……而幕后主人,那个赫赫有名的军械设计天才,却从没有任何影像照片流传出来,封悦不相信这个世界竟然如此小得可怜,不可能的。自打那以后,他冷不丁感到身边微妙得让人难以体会的变化,说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是让他不安的预感。但他实在没有时间在不见踪影的猜测上花费太多时间,他和康庆的事业都在全速前进,暗地里的调查,生意上的应酬,无穷无尽,应接不暇。因为工作的交集,他和田凤宇是频频见面,可却再没见过迟艾,让他多少有些纳闷,时而礼貌性地询问,田凤宇只说他身体抱恙,并不多提,让封悦不得不佩服他云淡风轻的定力。再次见到迟艾,已经是在两个多月以后,秋天已经只剩个尾巴,似乎随时一场大雪,都会宣布冬天的来临。迟艾并不仅仅是“抱恙”那么简单,封悦甚至被他憔悴的状态,吓了一跳。迟艾是非常注重外表的人,田凤宇曾经跟他解释过,说失明的人因为看不见自己,都会格外担心自己留给人的印象。田凤宇在维护爱人的形象上,更是不遗余力,所以每次出现在封悦面前的迟艾,干净得几乎是一尘不染,从内到外,从穿着到精神。那天,封悦算是不速之客。上午在康庆的公司开董事会的时候,张文卓和康庆闹得不欢而散,田凤宇打电话过来,估计也是过问这件事。“方便说话吗?”田凤宇打算长谈之前,通常会这样询问。“在车上,”封悦说,“刚好经过你家门前。”“那进来坐坐吧!”田凤宇立刻邀请,“不介意,可以一起吃晚饭。”“嗯,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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