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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大胡同(39)

两人边吃边聊,对饮的双唇越来越近,渐渐放低了声音,细碎地,辗转地,象是说话,又象是浅笑,轻轻地,挠人心肝。纵有千重烦心事,如此风月帘笼的缱绻时光,也是难让人等闲……

毕荣明显还未得知,两日后兴高采烈而来,雪卿内心天人交战,也不知如何与他详说,面对面的时光成了煎熬一样。他强颜欢笑的本领是越发了得,毕荣楞是没看出他的异样,还留下来和他同用晚饭。

向来毕荣来,若要留膳,雪卿总是在自己的小院里招待。毕荣在家里锦衣玉食,在外并不挑剔,通常准备些满人爱食的饽饽点心,加些清粥小菜,他就吃得很乐。

夏日暑热,过了傍晚稍见凉爽,依旧将桌子放在院里,庞姨吩咐将晚饭摆好,都散去一边各忙各的。雪卿在青瓷的杯里斟了酒,送到毕荣面前:“我敬你一杯!”

“哦?敬什么?”毕荣把酒端在手里,含笑望着他。

注视着毕荣闪亮着霸气的眸子,雪卿道:“玉堂有际,风月无边。”

毕荣爽朗笑起,这八个字,正是雪卿写在当年送他这把折扇上,他总随身带着,时时琢磨,见之如见佳人。雪卿常取笑说如此便宜之物,他怎的还视如珍宝?他也不善言辞去解释。

如此花前月下,浓月薄酒,与喜欢的人食一碗米,饮一杯羹……但愿此生夜夜如斯,雪卿心中百感交集,却只怕这等良辰美景,过一个少一个,明日怎一番风雨,谁有晓得?他举杯同饮,酒入喉,浇在一片火辣辣的赤痛之上。毕荣却在这时扭头,展颜阔口而笑,雪卿顿觉双眼迷离……那之后多年,他都没见毕荣如此笑过。

那以后,相爷又叫了雪卿几次,每次都是遣贴身管家领轿子在雪卿侧门外等,没有格外声张。但这等事,本来就瞒不久,更何况一个当朝为相,一个京城红得顶尖儿的相公!渐渐总有暧昧的闲话传来传去,从欢场到官场,从床第到朝堂。雪卿这日还未起,昨夜宿醉未醒,就听见外头吵嚷,接着,毕荣满身酒气冲进来,凶神恶煞地,一把将他从床上拎起来!

第34章

雪卿本就不甚清醒,那一副迷醉此刻看在毕荣眼里,更是无比淫乱媚惑,心中嫉恨交加,手上力道也失了准,待雪卿神智稍微恢复,已被毕荣狠摔在地上,十分狼狈。他楞了片刻,慢慢自己爬起来,对匆忙赶进来的三郎说:“院子里别留人了。”三郎没敢多说,离去前,忧心忡忡地瞅了雪卿一眼。

“你等我穿件衣服……”雪卿想,既然要谈,总不能如此衣冠不整。

“哼,”毕荣鼻子里冷冷哼了声,“怎么?穿上衣服就是贞节良人了?”

一句话顶得雪卿哑口无言,他欲说又止,哆嗦着摸了件袍子披上,背对着毕荣,强行稳了稳心气,再回头时问话已经又能和颜悦色:“干嘛喝这么多酒,有话不能好好说?”

“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让我如何好说?”毕荣阴鸷地盯着雪卿温和面容,向来喜欢的纯净温柔,在如今这情境里,倒显得雪卿毫无廉耻之心。想起此刻还在自己面前,转眼就陪笑去伺候别人,那股无名之火又再燃烧起来,“我被你坑骗得好苦,你这些日子周旋得也累了吧?不给自己辩解几句?”

“你要我如何辩?”雪卿冷着性子,嘴角难免苦笑,“我本就是欢场之人,这我从没瞒过你。”

“那是你自找的!”毕荣耳边一遍遍都是文武百官窃窃私语,将雪卿说得如何不堪,“我早说过帮你赎身,脱离这里,可你就是不肯!你爱慕虚荣,舍不得众星捧月的排场,好似大家都帮你当回事儿,岂不知,他们不过都是玩弄你,而你,竟毫无自知之明,廉耻之心,一面与我虚情假意,别人只要一勾手,你就迫不及待爬他床上去!”

别人说他如何不堪,雪卿都不往心里去,本就没真心待过别人,谁稀罕他们明不明了呢?可毕荣是不一样的,雪卿就算看得再开,他心里依旧有一丝渺茫的希冀,毕荣也许能体会他的处境……而如今看来,那不过是高台明月,空有千里。

“就算你赎了我,保了我清白之身,就能天下太平?”雪卿虽然是尽了力地心平气和,终是有气的,本就不是什么忍辱负重之辈,口舌上向来不是善茬,从不吃亏的主儿,这会儿还是忍不住顶他一句:“若日子能过得如此轻巧,你阿玛又何苦多年来依旧与裴爷欢场相见?怎不见他也买个院子,也将裴爷养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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