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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过的夏天(17)

人有时候就是贱。晓风夹在我们两个中间,还挨踹,也没拉开我们,他这么一走开,我们两个立刻乖了。我从地上爬起来,追到他屋里去,瞪了那还坐在原地的傻冒儿,恨恨地把门关上。晓风说恭喜你,终于要成家了,订婚宴我一定去,还会包份大礼。我说你别提那些了,赶快让我看看你的腰,那个狗娘养的,踹坏你了么?晓风摇头说没事。他走到门口,对外面说,夏纯刚你赶快收拾东西吧!我帮你叫了车在楼下等,估计司机现在可能都走了!原来,夏纯刚两三年前就去北京发展了,留了些东西在晓风这里寄存着,这次是来取的。就他那熊样儿,还北漂儿么?到哪儿也不带有出息的。可我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我反复说服自己,那是因为不用再为晓风担心,以后被那个流氓骚扰。但我清楚,都是借口。

那以后,我开始频繁地去“宁夏”找晓风,听他唱歌,有时候高珊珊也会跟着去。女人总是比较敏感吧?后来高珊珊跟我说,那个时候,你看晓风的眼神就不对了,我真是蠢,还没往那方面上想。我说瞎猜不上税,你就可劲儿猜吧!说真的,订婚之前那段,我对晓风并没有产生格外特别的感情,那个时候我只是不想让他再离我的生活那么遥远,我想回到从前,象以前那样照顾他,象兄弟一样亲近他。真的对他有想法,是那次东南亚之旅,我第一次强烈地感觉到,晓风敲开了我心中,一扇封闭了许久许久的门,而我,对于如何接纳门外的他,却束手无策。

第10章

我妈四月底到D市,住在我黄河路的家里。我哥家的双胞胎五岁了,都上幼儿园,不用我妈她成天看着,这样老太太就又闲了下来。本来想把订婚宴放在五一放假其间,那时候大家都放假,比较好凑时间。我妈说:“请的人又不多,是周末不就行了?五一时桌好订么?再说还那么匆忙的。”

我觉得也是有道理。主要是现在高珊珊还人在北京,抽不出时间张落这些,我工作也忙,也没心思弄这些,于是听我妈的意见,订在六月底的一个周末,贴子印出来,就算定了。

母亲节那天,高珊珊和我给我妈买了张功能高级的按摩椅。她坐在上面,脸上满足的微笑给震得走了型,虽然一个劲儿地说:“花这个钱干什么?真是。”

可我看得出她挺喜欢的,心里不禁称赞高珊珊这主意出的好。

晓风的礼物,让我们都吃了一惊,他送给我妈五月中的新马泰十日游。

“我陪您一起去,”他说的时候眼神温和,“咱娘俩一起去度个假吧!手续我都办好了,下个星期出发。”

我说他怎么前段时间要我妈的身份证和户口本,原来偷着办护照去了。

“你工作走得开么?”我妈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在‘宁夏’工作这么多年从没休过假,可以的。”

孝心不用金银计算,晓风送给我妈的,是他的陪伴左右,是他一份在乎的心,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这大概比物质礼物更为重要,一种状似苦涩的味道在我的口腔里散开。我想,对母亲的报答,我永远都不及晓风的一片玲珑心思。

第二天傍晚回到家,我妈在阳台上晾衣服,没看见我。这几年她老得厉害,腰板也不象前两年那么直了,风把她的头发吹得零乱,竟是白花花的一片。我心里不是滋味,我父亲去得早,我们兄弟三个都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的,她给人一副铁娘子的印象,说话嗓门大,笑的时候也响亮,好象没有什么能压折她,总是那么乐观坚强。可这次,我忽然发现,她,老了。

正想得出神,她拉门走了进来,见我在那儿,似乎吓了一跳:“臭小子,回来不吱一声儿,给你吓死了。还不快把衣服换了,要开饭了。”

吃饭的时候,我妈问我跟晓风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瞒着她呢!我说没呀,我俩挺好的,前两天还去“宁夏”去听他唱歌呢!我想女人都敏感,我妈大概是看出了晓风在我面前的小心拘谨。晓风是同性恋的事,我没跟她说,她毕竟是老人,再怎么豁达,对这种事情也是理解不了,弄不好非要把晓风给掰直了,她性格倔强,不到黄河不死心,晓风对她向来百依百顺,估计得委屈死自己,也得配合我妈。想想那天晚上,他藏在窗帘里痛哭,我的心就仿佛给人揪住一样疼。其实除了性向,晓风还是那个善良单纯的孩子,看上去特别正常,于是慢慢地,我接受了他的选择,只要他,能过得轻松一些。